第八十六章
聽皇後說完話,範小晴連連擺手,示意皇後需不著如此客氣。
“您別這樣說。”範小晴謙遜回應。“臣女與娘娘聊天也覺得有趣得緊,這樣說來臣女也該和您說聲謝謝。”
範小晴一開始隻不過是聽從皇上的話,對皇後下意識多些關心。結果一來二往,範小晴同皇後關係倒是愈加親密。
皇後雖然貴為一國之母,可在她身上卻絲毫看不出半點高高在上。範小晴同皇後相處起來很是舒服,短短半月時間,已經被皇後折服。
要說起來,範小晴也是真心實意想要和皇後相處。
“客氣了。”皇後輕笑。
“那不就得了。”範小晴隨即拿皇後方才回話反駁她。“您同臣女道謝,臣女又對您心懷感激,這樣弄來弄去還不如簡單一些。您喜歡臣女,臣女十分開心,臣女也很喜歡皇後娘娘呢。”
範小晴嘴甜,在皇後麵前又乖巧得緊。試問這樣一個能幹有趣的小姑娘,誰碰見了會不愛呢。
“你說得對。”皇後點頭。範小晴短短幾句話就讓她茅塞頓開。
原來範小晴從未在意過她的身份,倒是皇後一直顧及著。這些年來,能與自己這般輕鬆交往,肯對她說真話的少之又少,範小晴便是其中最難得的那個。
“那你以後也不用在我麵前自稱臣女,隨意一些就好。”皇後懶得讓範小晴遵循什麽禮節,連口頭謙卑稱呼都給範小晴省了。
雖說皇後比範小晴大了一輪,可她身上溫柔氣質卻是深深吸引住了範小晴。
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溫和與沉穩,鬼知道範小晴有多想成為這樣的人。
而對於皇後來說,應當也在心裏默默羨慕範小晴的年輕朝氣。
兩人能夠迅速成為知己好友,無非是內心深處都對對方抱有寄托。
轉眼間兩三個時辰過去,範小晴起身準備離開。
桌上甜品大多未動,瞧著精致誘人,與其說是糕點,不如稱之為藝術品。
“你日後一次性少帶一些。”皇後對範小晴說道,“多了本宮又吃不完,丟了覺得可惜。你多來幾次,本宮還能多同你說話。”
皇後如此喜歡自己,這是範小晴預料之外的事情。
她並未感到得意,心裏隻覺得感激不盡。
承蒙這一份份關愛與喜歡,得以讓範小晴在這陌生世上安穩生活下去。
從鳳儀宮出來,範小晴徑直走向皇宮南門。
範小晴對皇宮的印象還是停留在以前看的電視劇和宮鬥小說,這兒各種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範小晴多待一秒都覺得自己命不久矣。
要是路上碰見哪個不好惹的妃嬪,自己一句話不對今日命都要喪在這裏。
範小晴越想越擔心,腳步跟著加快。
不遠處,一抹月白身影一動不動,直到範小晴離開,他才從假山後麵出來。
慕容傅雙手背立,一雙眸子緊緊盯著範小晴離去的身影。
“二皇子。”小廝站在慕容傅的身後,輕聲喊了他一聲。“您為何還不告訴範小姐您的身份呢?”
範小晴女扮男裝的事情也已經告訴了慕容傅,在小廝看來,慕容傅壓根沒有再隱瞞自己身份的必要。左右範小晴乃是大學士之女,遲早會知曉他就是當今二皇子。
慕容傅搖了搖頭。
“你不懂。”慕容傅仍然看著範小晴離去背影,腦海裏不斷浮現出範小晴同自己說笑的模樣。“依照她的脾氣,要是知道我乃當今聖上的親兒子,先不說可會大發雷霆,生氣我欺騙了她,之後再與我相處無論如何都會拘束。”
“我不喜歡這樣。”慕容傅字字咬得極清楚。
小廝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也知曉慕容傅有自己的打算,他一個下人不好插手。
“等你日後有了心上人,自然會明白的。”慕容傅鎮定自若,像是自言自語,又好似在與小廝說話。
“啊?”小廝第一遍未有聽清,隨即又問了一遍。“二皇子剛剛說的什麽?奴才還未來得及聽。”
“沒事。”慕容傅低眸,將眼裏情愫收了起來。
他從前不知自己對範小晴到底算作什麽,直到近段時間,慕容傅愈加清楚。
因著答應過皇上,慕容傅隻有乖乖待在皇宮。他有了更多時間思索事情,與範小晴的關係便是慕容傅想的最多的。
看見範小晴會有心動感覺,見不到她的日子裏天天期盼見麵,這不正是喜歡。
慕容傅覺得自己從前不承認是因為範小晴女扮男裝,眾人都隻當範小晴是男兒身。要是自己對範小晴仍有想法,那豈不是成了短袖。
這下子知曉範小晴是個小姑娘,慕容傅便不再強忍內心對範小晴別樣情愫。
原來有了心上人是這種感覺,慕容傅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連目光都溫柔了好幾分。
小廝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見慕容傅反應反常,他連一句嘴都插不進去。
就算皇上將他軟禁在宮中,慕容傅暫時見不到範小晴,可他答應範小晴的事情,慕容傅仍然未有忘卻。
趁著休息空檔,慕容傅便將設計好的圖交由小廝,讓他出宮送到範小晴那裏。秉持著禮尚往來的選擇,範小晴時常給慕容傅帶回一張手帕亦或是一塊甜點。
兩人一來二去,就算許久不見一麵,也是常常聯係著的。
慕容傅對外宣稱自己是染了風疾,擔心傳染給別人,這才一直待在家中。範小晴擔心歸擔心,幾次說要看望慕容傅,都被他給拒絕了。
索性範小晴不再強求,隻期盼慕容傅身子能夠早日恢複。
城外樹林。
剛剛入秋,地上盡是枯黃落葉,人走在路上會發出清脆聲響,“沙沙”的十分好聽。
範小晴一邊走路一邊四處觀望,背上背著簍子打算裝東西。
“砰!”
一道冷風從範小晴臉頰擦過,她聽見耳邊傳來響動,不自覺順著聲音望了過去。
隻見離自己不過半步距離的樹上插著一支飛鏢,範小晴這才知曉剛剛感受到的那陣冷風是因為飛鏢劃過。
想到這裏,範小晴不自覺渾身打了個寒顫。
乖乖,這要是自己走路再偏一點,這飛鏢便不是插在樹上,而是她的腦門上。
範小晴仍然有些後怕,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你怎麽在這兒?”陸譽衡緊緊皺眉,狐疑打量範小晴,看他神色好似很是震驚範小晴會出現在樹林中。
待看清來人身份,範小晴一下子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麽意思?”範小晴眼角餘光掃過飛鏢,嚴聲質問陸譽衡。“想要趁荒山野嶺沒人看見,打算把我毀屍滅跡?”
範小晴也不知為何,看見陸譽衡,她第一反應就是安心。
陸譽衡仍然一副冰冷神色,範小晴早就習慣。
隻是今日一來就給了她一個下馬威,陸譽衡以前可不會這樣。
“軍營重地,常有前來偷盜之人。”陸譽衡白了範小晴一眼。
“我看起來很像賊?”範小晴瞪大了眼睛,倔強望向陸譽衡。
陸譽衡懶得同範小晴爭辯,他現在也沒有心情。聽罷範小晴追問,陸譽衡並未搭理,而是繞過範小晴離開。
“哎!”範小晴總覺得陸譽衡有些不對勁,扭頭想要拉住他。
卻不料腳沒站穩,一個不注意整個身子往後仰去。
“啊!”範小晴大叫。
陸譽衡眼疾手快,趕緊拉住範小晴的手。
可範小晴下意識折騰,好端端的又被她甩開。陸譽衡擔心範小晴摔下山坡受傷,索性一把抱住範小晴,與她一同滾落山坡。
坡倒不長,就是陡峭得很,一路上碎石子無數,碾在人身上疼得生不如死。
陸譽衡怎會不疼,他再怎樣說也是血肉之軀。
可他硬是咬緊了牙齒,一聲不吭承受下來。
範小晴此時驚嚇得說不出話,等到停下來時,兩人已經身處山坡底下。
“陸譽衡?”範小晴小心翼翼喊了陸譽衡一聲。
陸譽衡眉頭蹙成一團,緊咬著牙齒沉默著。
“你流血了!”範小晴伸手打算掙脫開陸譽衡的懷抱起身,豈料手上沾染了陸譽衡的血跡,一股血腥味撲鼻。
她大吃一驚,忙不迭的站起身來。
陸譽衡沒了氣力,索性任由自己躺在地上。
範小晴這下能夠清晰看見陸譽衡身上傷痕,從坡上掉下來時他一直護著範小晴,範小晴得以安然無恙。
可陸譽衡卻是傷痕累累,連臉上都被劃了好幾個口子。
“我送你回去吧。”範小晴不知該說什麽,心裏感激和驚訝都比不過對陸譽衡的擔心。眼下當務之急是把陸譽衡送回府上,找個大夫好生醫治才對。
說著,範小晴便要伸手攙扶陸譽衡。
“笨得很。”陸譽衡小聲說道。“還剩一個時辰天黑,你不知方向,我又受了傷無法獨自走動,真要趕回去估摸著得到半夜。那時已經天黑,樹林中更是昏暗,我們又該怎麽辦?”
陸譽衡的話提醒了範小晴,她下意識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果真灰蒙蒙的,眼見著就要天黑。
“那該怎麽辦?總不能幹在這兒等著啊。”範小晴急得直跺腳。“再說了,你身體受傷,這總等不得。”
走不走得出去都是次要,範小晴最為擔心的還是陸譽衡身子如何。
她沒想到關鍵時候陸譽衡這麽仗義,寧願自己受傷也要護著她。範小晴心頭感動。
“我身子無礙。”陸譽衡麵無表情,一雙丹鳳眸子冷冷掃過範小晴臉頰。“今日先行委屈你在這歇息一晚,明日我府上侍衛看我遲遲未有回去,自然會來尋我們的。”
陸譽衡說話語氣冰冷,聽不出絲毫感情。
範小晴看陸譽衡總覺得憔悴了不少,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說什麽委屈不委屈,你是因為我受的傷,我還怕你委屈了。”範小晴無奈歎氣。這下又欠陸譽衡一個人情,接二連三給他添麻煩,範小晴心裏總歸過意不去。
“你可是大學士府千金,說話做事怎會有錯。”陸譽衡語氣尖酸,話裏有話。
範小晴又不是傻子,自然知曉他是在暗諷之前自己誤會他查封吉他鋪子的事情。範小晴不分青紅皂白便就一頓斥責,陸譽衡尚未解釋,這口黑鍋便生生落在他的身上。
“你這人……”範小晴原本想說陸譽衡怎的翻臉比翻書還要快,明明上回兩人談論此事,陸譽衡已經表明並不在意,結果今日還要提起。可話還沒說到一半,範小晴又覺著確實自己有錯在先,陸譽衡如今怎樣責怪她都不為過。
“扶我。”陸譽衡不與範小晴多說,隨即朝她伸出一隻手。
“找個空地我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