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群人宛若看著犯人一樣的緊緊盯著範小晴和翠桃，兩人麵麵相覷，強忍著未有笑出聲來。
他們也是未有想到，自己在作坊裏待了好幾個月，現在才知曉整日朝夕相處的掌櫃和管事竟成是女兒身。
“我和小姐也不是故意想要騙你們的，隻是姑娘家拋頭露麵出來做生意，難免會落人口舌。小姐倒是不擔心旁人看法，隻怕會影響了生意，老爺那兒萬一知曉也不好。”翠桃細心同眾人解釋。
畢竟並非有意隱瞞，隻是情形所逼，範小晴和翠桃向他們說清楚，這件事情應當就能過去。
大家都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範小晴是男是女倒是對於他們而言影響不大。
“身為一個女子，能有如此能幹，已經十分難得。”路用不由得感慨。“掌櫃這番魄力，倒是沒幾個男子能夠比得上。”
範小晴本就能力卓越，想想一連開了兩家店，家家生意紅火，身為掌櫃的範小晴又怎會是等閑之輩。現下知曉範小晴原來還是女子，更是令人敬佩不已。
“我說路用，你這是看見掌櫃的是個小姑娘，便就忙趕著多說好話。”胡小嬌眼珠子一轉，笑裏滿是狡黠。“你怕不是看上掌櫃了。”
胡小嬌說罷，眾人哄堂大笑。
“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路用被胡小嬌三言兩語逗得臉色通紅。也不知他是害羞還是過於著急，路用此時瞧著十分窘迫。
範小晴下意識看了一眼翠桃，果然翠桃神色落寞，心情立即低落下來。
“路用這腦袋，除去整日算賬還有考取功名，還能裝得下什麽。”範小晴開口調侃，試圖緩解尷尬。
作坊裏其餘工人不知翠桃對路用心意，自然無暇她的感受。可範小晴不一樣，範小晴是真真切切明白翠桃喜歡路用。
她在桌下拍了拍翠桃手背，示意她放寬心。
“對了，我剛剛聽翠桃說起小姐老爺，掌櫃的家裏莫不是哪個達官貴人？”胡小嬌忽的又想到什麽，隨即詢問範小晴。
他們現在疑惑多了去了，這平白無故掌櫃管事變成了姑娘家，任誰也是雲裏霧裏，半天回不過神。
“是的。”範小晴嘴角微微上揚，語氣溫和且堅定。她既下決心將自己姑娘家身份公布於眾，便不會再隱瞞半點。
作坊裏這些人一起喝過酒一起幫路用搶親，甚至沒有他們，作坊恐怕也開不到現在，範小晴早已經將他們當做自己人。
“我爹是大學士，我本名叫做範小晴，範青隻是我隨便在原來的基礎上編的，畢竟沒哪個男孩子叫小晴吧。”範小晴無奈聳肩，嘴角透著笑意。
眾人輕笑，屋子裏氣氛活潑輕鬆。
說來範小晴真以為自己說明身份後，先不說大家可是會原諒，至少得要生氣一下，結果他們隻是好奇，卻是未有指責自己不是。
“範家小姐？！”其中一個工人忍不住驚歎。
“範家小姐以前不是……”
他們看了一眼範小晴，未有再說下去。要是提到範小晴從前作惡多端臭名遠揚，她定會不開心。
“你們看我現在還有從前的樣子嗎？”範小晴哭笑不得。“我公布身份是因為我之後還要開店，到時候我爹一定發現得了，況且你們把我當做朋友，我還連性別都瞞著你們，這樣不是越想越不厚道嘛。”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看來範小晴以前真是出了名，這些人一知道自己掌櫃竟然是範小晴，個個嚇得臉色煞白。
眾人你問一句我問一句，總算是把範小晴了解了個透徹，他們也都理解範小晴和翠桃為何隱瞞身份，除去兩人今後可以大大方方穿著女裝來到作坊，其餘與尋常並無兩樣。
“今兒個心情好，我請你們吃飯！”範小晴站起身，拍桌對眾人說道。
“這麽好嗎？”
“您可真是全天下最好的掌櫃！”
範小晴環顧四周，看著大家激動模樣，心裏也很是開心。
她就是喜歡這樣的感覺，一群人聚在一塊，像家人一樣工作和生活。
收拾好店裏事情，眾人關上門，十幾個人浩浩蕩蕩去了滿香樓。
“我昨天晚上做夢都還夢到滿香樓下的紅燒肉，今日掌櫃的就請客，這可真是太巧了。”
“你可別惦記紅燒肉了，上回掌櫃的一人吃了五盤，小二還專門跑來問要不要換換別的菜。”
大家開始閑聊起來，無論是管事還是普通小工，都未有半點規矩和拘束。
“說什麽呢你！”範小晴跑過去拍了方才說話的小工腦袋。“我記著你了，明天下班就留你一人收拾。”
“不要啊掌櫃！我錯了！”
街上彌漫著他們的歡聲笑語，範小晴與翠桃手拉著手，胡小嬌雖然平日裏待他們嚴格，這時候卻也與他們融入一團。
“少爺少爺！”
陸譽衡正在角落位置坐著，忽的阿寶碰了碰他的肩膀。
“幹嘛？”陸譽衡不耐煩的抬眸，一眼看見範小晴一行人進來，徑直走向二樓。
陸譽衡稍稍皺眉，一雙眸子緊盯著範小晴。
此時範小晴一身鵝黃衣衫，走時如蝴蝶靈動，時不時同旁邊人說話，笑容嬌俏極了。
看來範小晴打算不再隱瞞自己身份了。陸譽衡一路望著他們上了樓梯拐彎進去包廂。
“範小姐怎麽會與手帕作坊裏的人待在一塊呢？”阿寶似是在自言自語。他歪著頭，看向二樓拐彎處陷入沉思。
“白癡。”陸譽衡小聲說道。語氣頗為嫌棄。
“少爺，時辰到了，您該去見上官少爺了。”阿寶回過神，忽然反應過來陸譽衡還要去茶樓一趟，他約了朋友喝茶聽曲。
“去告訴他我今天沒空，改天再約。”陸譽衡一口回絕。
“什麽？您不是剛才還……”阿寶納悶，陸譽衡這翻臉當真比翻書還快。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陸譽衡沒好氣的白了阿寶一眼。
阿寶頓時不敢開腔，閉上嘴巴就出了滿香樓。
範小晴酒量不行，上回便就喝的爛醉，陸譽衡不知為何總有些擔心。
樓上範小晴卻是未有發現陸譽衡也在滿香樓，餐桌上珍饈佳肴，琳琅滿目，範小晴現在眼裏隻有紅燒肉和八寶鴨。
眾人玩的痛快，酒添了一壺又一壺。
兩個時辰後，範小晴已經酩酊大醉，幾乎到了不省人事的地步。
終於能夠以自己身份做事，範小晴才是最開心的。借著請大家吃飯，她也算是為自己慶祝了一把。
“喝！再喝！”範小晴嘴裏嘟囔著。“都別慫啊，繼續喝！”
包廂裏，有的睡在地上，有的趴在桌子上，誰還理得了範小晴。
範小晴微眯著眼睛，仍然喋喋不休叫喊要繼續喝酒。
“陸少爺。”小二跟著陸譽衡到了包廂門口。
還未開門，陸譽衡就能聽見範小晴的聲音。他無奈歎了口氣，隨即將門打開。
果然與自己事先料想的一樣。
原先範小晴還裝作男兒身的時候倒還好些，一個姑娘家喝得酩酊大醉，也不知會麵臨什麽危險。
平日裏看著機靈得很，說話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怎的這些事情上又顯得如此愚鈍。
“你去扶她那個丫鬟。”陸譽衡吩咐阿寶。
認識範小晴的都知道她與自己貼身丫鬟翠桃關係親近，兩人哪裏像是主仆，分明勝過了親姐妹。
陸譽衡帶範小晴回房間休息，不忘照顧一下翠桃。
說罷，陸譽衡走到範小晴麵前，將她打橫抱起。
小二想不到陸譽衡會有這番舉措，畢竟平日裏看他不近人情冷淡至極慣了，這忽然關心起人來，連小二都覺得難得。
“給他們找床被子吧。”走到門口時，陸譽衡同小二說道。
好在滿香樓裏就有房間，陸譽衡走不了幾步路便到。
“我要掙很多很多錢，爹爹就不用那麽辛苦掙錢了。”範小晴說著醉話。她雙手挽住陸譽衡脖頸，說話時溫熱呼吸拍打在陸譽衡身上。
陸譽衡麵無表情，大步邁進了房間。
“等我有錢了，我還要給翠桃和路用辦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婚禮，讓我的翠桃風風光光出嫁，容公子對我也好，那我給他開一家畫室好了，他想畫什麽畫什麽。”
範小晴躺在床上，興許是想象到自己有錢的模樣，她笑的格外燦爛，嘴好似都要咧到耳朵那了。
容公子？陸譽衡聽見範小晴提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注意了下。
難道範小晴現在還不知慕容傅的身份？
想到這裏，陸譽衡狐疑打量了下範小晴。她現在醉成這樣，應當是說不了謊的。
“那陸譽衡呢？”鬼使神差的，陸譽衡有些好奇範小晴對自己的看法。
“陸譽衡？他就是個壞蛋！”範小晴噘嘴。“我再有錢我都不給他花，他還關我店鋪，一個男的還這麽小肚雞腸，不就是沒爭贏我嘛，本來就是自己理虧，爭不贏我還怪我……”
陸譽衡一臉黑線。
果真在範小晴心裏，自己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先不說自己從未將之前在茶樓與她爭論的事情放在心上，什麽女子可以出來拋頭露麵的觀念，明明就是範小晴錯了。
陸譽衡嫌棄的瞥了一眼範小晴，隨即離開了房間。
次日。
“嘶。”範小晴微微睜開眼眸。
昨天喝了不知多少酒，範小晴醒來時頭暈目眩，隻覺得天靈蓋都在轉動。
她一隻手揉了揉太陽穴，一隻手撐著床板坐起身來。
這是哪兒啊！範小晴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房間。
“翠桃？翠桃？”範小晴大聲喊道。
“嬌姐！路用！”見翠桃遲遲沒有回應，範小晴又喊其他人的名字。
明明昨天晚上大家一起吃飯，怎麽醒來就隻有自己一個人躺在房間裏了。
範小晴百思不得其解，隨後便掀開被子站了起來。
“姑娘你醒啦！”
範小晴方才呼喚沒有把她們喊來，倒是驚動了小二。
小二忙不迭的進來，唯恐範小晴發生什麽事情。
他可是昨天親眼看見陸譽衡把範小晴抱到了房間，萬一範小晴出什麽閃失，依照陸譽衡量的脾氣，自己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是你？”範小晴瞪大了眼睛望向小二。
範小晴當然記得小二，因為他就是那個看範小晴吃了五份紅燒肉跑來提醒的人。
“這是滿香樓？”範小晴疑惑不已。那滿香樓的服務真是周到，喝醉酒了還能直接在酒樓裏休息。
範小晴滿意的點頭，想著要不要之後開店借鑒一下。
“對的，昨天您和您的朋友們喝醉了，陸……一個公子見到便將您送來房間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