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看著一群人圍在桌子周圍吃東西,範小晴感到十分溫馨。
她本來年紀也不大,若真讓範小晴端副領導架子,她反而吃不消。範小晴覺得最好的氛圍便是如此,一群人工作時各司其職,又能玩成一團,大家心向著一起。
範小晴吃飽了才回來,便站在一邊看著眾人。
“哎。”範小晴看見路用仍然在櫃台前站著,疑惑喊了他一聲。“你怎麽不去吃?”
“我還有事情沒做完。”路用微笑抬起頭,禮貌的回答道。
“路用,快來一起吃!”
範小晴剛準備說,翠桃便搶了先。
“不用了,我不餓。”路用與翠桃四目相對,笑著回絕了翠桃好心邀請。
“掌櫃的。”路用轉過頭又望著範小晴。“我有件事情想要和您說。”
看著路用神色為難,範小晴大抵也猜出他要說的是什麽。畢竟幾個時辰前路用的娘還來串通別人過來鬧事,範小晴倒不在意,可路用不同。
範小晴讓路用跟著自己去到後院,恰好眾人正在嬉笑吃飯,工作的事情暫且可以放在一邊。
“你說吧。”範小晴坐到座椅上,直接與路用開門見山。
“掌櫃的,我想辭去這份差事。”路用皺眉,眼裏閃過一道難過。對於他來說,在範小晴的作坊工作可謂十全十美,掌櫃親和月錢也比別的地方高,而是路用這些天已經對作坊裏的人有了感情。
要不是迫不得已,路用也不辭去這份差事。
“因為你娘的事情?”範小晴抬頭,與路用相對。她就是用腳趾頭想也想的出來。
“是我不好,拖累了整個作坊給我收拾爛攤子,您還給了我們這麽多銀子。”路用實在愧疚,恨不得頭鑽到地縫裏。
他再也不想成為累贅,路用覺得自己最合適的法子就是離開。
“我什麽時候說你是爛攤子了?”範小晴沒好氣的白了路用一眼,話是這樣說,可語氣卻還很是溫和。“那銀子我也不是白扣,以後你每個月還我二兩。”
範小晴知道路用自尊心強,白給他多半不要。為了讓路用別去亂想,範小晴隻得稍稍要個報酬。
“那銀子我定會還。”路用重重點頭,唯恐範小晴誤會自己是白吃白拿之人。“您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不在我這裏工作,哪個掌櫃肯給你一個月二十兩銀子的月錢?”範小晴反問路用。
路用一時啞口無言。
“好了,你別多想了。”範小晴語氣溫和了些,她能夠理解路用為何如此愧疚,要是自己,範小晴估摸著與路用一模一樣。可她確實別無想法,自然也不肯這時候放路用離開。“不過幾百兩銀子,對於我來說並非大錢,你要真想還,你就給我踏踏實實的在這裏替我做事,日後你要考取功名,當了大官我到時候會坑你更多的錢。”
範小晴說話直白,能把坑人錢的話放在嘴邊,這是何等耿直。路用不禁再次感慨,範小晴當真性情中人,說話做事從不拐彎抹角。
“可是……”路用仍然有些為難。
範小晴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路用再要辭去這份差事更是不妥,可他這些天麻煩了範小晴這麽多,路用又於心有愧。
“好了,別可是了。”範小晴就知道路用優柔寡斷,又容易想多。他才說到兩三個字,範小晴便立即打斷。“你就乖乖聽我的,好好在我這兒做著,留個空閑時間多看看書,指不定哪天考取功名成了大官,以後你就是罩著我的大哥!”
範小晴哈哈大笑,十分豪邁的拍了拍路用肩膀。
路用受寵若驚,忙不迭的擺手。
“掌櫃的,您別這麽說,您這樣可是折煞了我。”路用自個兒都沒有這麽大的信心,可不知為何,範小晴卻無比支持他。
從小到大路用都愛讀書,偏偏他爹娘覺得無用,一心想要他從商賺錢。
範小晴算是誇讚路用最多的人,路用對此感激不盡。
“好好努力。”範小晴嘴角微勾。“不過前提是別多想,我懶得每次都安慰你一遍。”
範小晴說話很是耿直,這些刺耳的語句從她嘴裏說出來卻是莫名可愛。
興許是知道範小晴心性善良,說話直接些也沒有惡意,反而顯得真誠。
路用總算心定,範小晴也好鬆了口氣。
她最是不會安慰人,可沒辦法任由路用再來幾回。
傍晚,來買手帕的人漸漸散去,今日範小晴在作坊裏,特意早放了半個時辰。
天色灰蒙蒙的,範小晴就靠在門口,雙手挽臂看著翠桃做事。
不得不說,自從範小晴在外做生意之後,翠桃跟著得到不少鍛煉,現下看著她能夠獨當一麵,範小晴很是欣慰。
“好了,公子。”翠桃張羅完所有,蹦蹦跳跳走到範小晴麵前。“咱們回去吧。”
範小晴笑了笑,轉身等翠桃出去鎖了店鋪的門。
兩人先是到了客棧換好原來衣裳,這才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
要是被範祺發現她以男兒身份做了生意,不知該有多生氣。範小晴原先還想著找個合適時候告訴範祺這一消息,結果前段時間害得翠桃挨了板子,範小晴就怕了。
再等等吧,等到自己有了點成績再說。範小晴是這樣打算的。
她希望範祺知曉這些時,是覺得自己女兒很是能幹,而不是因為她女扮男裝傷風敗俗。
話說回來,這古代規矩可真是繁瑣,範小晴鬱悶至極。
“小姐。”翠桃歪著頭望向範小晴。“今兒個路用是不是找了您的?”
褪去男裝的範小晴樣貌俏麗,活脫脫一個小美人。雖是未施粉黛,瞧著卻是別樣風情。
翠桃同範小晴說話時,範小晴正在大口嚼著酥肉。
“是啊。”範小晴如實回答。“他想要離開作坊。”
“那小姐是怎麽說的?”翠桃語氣有些著急。
“我當然不肯他走,他爹娘的事情又不是他的錯。”範小晴不以為意,眼裏隻有手中還剩半份的酥肉。“我這人一向公正,要是他犯了錯,我也不會手軟。可這事兒擺明了是他那個事多的娘蠻不講理,路用夾在中間比誰都慘。”
範小晴善解人意,明明那婦人這些日子做的事情對作坊已經產生不好影響,範小晴卻絲毫也不把過錯連累到路用身上。
“呼。”翠桃下意識鬆了口氣。
範小晴這時才發覺不對勁,轉頭打量翠桃。
翠桃被範小晴盯得渾身不舒服,又將目光放在別處。
“不對。”範小晴望著翠桃的眼裏滿是狐疑。“你怎麽這麽在意路用?”
聽罷此話,翠桃眼神飄忽,頓時連看都不敢看範小晴一眼。
原本範小晴還未想到,這時再看翠桃反應,範小晴愈加起疑。
“小姐,您在說什麽呢?”翠桃低下頭,臉頰已經泛紅。
翠桃單純得很,說什麽做什麽都是擺在明麵上,範小晴又是個人精,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翠桃說謊。
她倒也不是故意不告訴範小晴心裏想法,隻是女兒家對於兒女情長多少有些羞澀,何況是翠桃。
“沒事沒事。”範小晴擺了擺手,裝作漠不關心。“我隻是覺得路用是個好人,與你又很是般配,一個是我的貼身小姐妹,一個是我作坊的管賬先生,你們兩個要是能夠在一起,那我定是最為開心。”
範小晴一邊說話一邊不以為意打量翠桃。
果不其然,聽到這番話,翠桃羞的不知如何是好。
她加快了腳步,不想讓範小晴發現自己反應反常。
範小晴瞧見翠桃背影,嗔笑著追上她。“怎麽了嘛,你可是不喜歡我對你開這樣玩笑?”
“奴婢隻是不想小姐每每都說要把奴婢送出去,奴婢生是您的人,死也是您的鬼,奴婢哪都不去,就想要好好陪著您。”
翠桃噘嘴,語氣頗為不開心。
範小晴挽住翠桃手臂,將頭枕在她的肩膀。“好啦乖乖,不生氣了。我沒有要把你送出去的意思,我也很喜歡你呀,想你一直陪著我呢。”
兩人像是尋常好友,壓根不似主仆關係。要是不知道的,斷然會覺著範小晴和翠桃關係甚好,是哪家鄰裏呢。
翠桃從前多少受寵若驚,範小晴親近自己時會驚訝不已,現在倒是已經淡然。
“不過小姐日後還是要嫁人的。”翠桃歪著頭,朝範小晴眨了眨眼睛。
合著這小妮子反說起自己來,範小晴捏了捏翠桃肉嘟嘟的臉頰。
“好啊你,膽子大了,連我的事兒都敢摻和。”話是這樣說,可範小晴語氣卻是十分溫和。
兩人有說有笑,蹦蹦跳跳的回了學士府。
吉他盛行,自從那回與範小晴交集,陸譽衡再未找過吉他鋪子的麻煩。
他信守承諾,範小晴也不負期望,硬生生把一件眾人從未聽說過的東西變成了潮流。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京城幾乎人人手中都有一把吉他。
其中最為賺錢的,莫過於賣吉他的和教吉他的。
世人不知,這吉他鋪子與手帕作坊,其中掌櫃都是同一個人,那就是範小晴。他們和你不知道範小晴是女扮男裝。
慕容傅自打在範小晴手中拿回吉他後,日日鑽研,比原先迷戀書畫更為厲害。
“荒唐。”皇上大怒,聽到太監稟報後氣得直喘粗氣。“堂堂皇子整天正事不做,倒是不入流的花樣變著法子來。”
“皇上息怒。”李公公小心翼翼寬慰皇上。“您又不是不了解二皇子,他雖然不喜朝政,性子倒是儒和,是個可造之材。皇上切勿著急,這些慢慢來就好。”
“慢慢來?怎麽慢慢來?”皇上冷哼。“他都二十歲了,你看看他平日裏做些什麽?不是詩歌就是作畫,這下子還搗鼓起樂器來。放著政事不做,歪門邪道卻是比誰都精通。”
皇上早就忍受不了慕容傅這樣不學無術,他說也說過,勸也勸過,奈何慕容傅就是鐵打的心腸,怎樣說都不聽。
“把他給朕叫過來。”不等李公公說話,皇上先行下了命令。
他今日非要同慕容傅好好說說此事,總不能任他這樣下去。
李公公欲言又止,終究是沒有辦法應下。
慕容傅打小就與別的皇子不同,當他的兄弟姐妹想著法的努力討皇上開心,慕容傅卻是隻沉浸在自己世界裏,不爭不搶。
可慕容傅生母乃是皇上最愛的妃子,皇上對慕容傅天生喜愛。
人家是求著皇上重視,慕容傅是皇上重視他都不愛搭理。
這叫人怎麽做,這叫人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