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翠桃跟在範小晴的身後,一邊走路一邊給她捏肩。
空蕩蕩的街道看不見一個人,白日裏有多熱鬧,現下就有多安靜。
範小晴與翠桃每走一步,便能聽見鞋子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小姐,他們喝成那個樣子,明天可怎麽辦?”翠桃麵露擔憂神色。
“明天放一天的假吧,這些天也辛苦你們了。”範小晴不以為意,反正她是老板,想到什麽直接做決定就好。
“小姐可真好,還請我們吃飯,給我們放假。”翠桃忍不住感慨。“這要是在別人那裏打工做夢也不會有這種待遇。”
在範小晴身邊待的久了,翠桃不知不覺也知曉了許多事情。從前從未想到過的,在範小晴這兒好似信手拈來。
都說女子不該拋頭露麵,偏偏範小晴要女扮男裝出來說書,甚至引發整個京城的說書狂潮,憑借一己之力讓茶樓生意翻了好幾番。後來又拍拍屁股走人,開始賣起手帕。現在開了兩家店,好似不過眨眼功夫,範小晴就做了許多女子一生也完成不了的事情。
“比起冰冷森嚴的上下屬關係,我還是喜歡大家其樂融融的,有人情味比什麽都重要。”範小晴同翠桃解釋。
夜色正好,涼風吹在範小晴身上,別提有多愜意。
“錢可以慢慢掙,最重要的呢,是掙的開心。”範小晴說著伸手攬過翠桃肩膀,大大咧咧活像個男兒。
“奴婢能夠伺候在小姐左右已經很是開心。”翠桃語氣十分誠懇,怕說得輕浮範小晴以為自己是在拍馬屁。
“快點快點,要不然爹爹該發現了。”範小晴打了個哈欠。今日教了人一天的吉他,晚上又與眾人聚餐,她早就疲憊不堪,恨不得立馬飛回大學士府睡覺。
兩人加快腳步,匆匆忙忙往大學士府趕去。
不遠處的巷子裏,一抹身影躲在昏暗中,將範小晴與翠桃盡收眼底。
待到兩人拐了個彎消失不見,那身影迅速跳上屋簷。
吉他盛行,成為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吉他雖然是新鮮東西,可範小晴與造琴師商量之後,按照成本價格分了不同種類,自然可以用不同價錢買到。這樣一來,就是尋常人家也能夠買得起一把樂器。
這也算是範小晴的初衷,音樂不一定是大家閨秀用來表現賢良淑德的尺子,也不該隻能讓文人雅士權貴之足欣賞。
京城外的營地,眾士兵操練完畢,整齊坐在空地上休息。
不知是誰提起吉他一事,大家紛紛鼓掌,叫人出來表演。恰好吉他流行,從範小晴這兒傳出來的歌曲又極朗朗上口,大家都能夠聽得懂。
吉他成為士兵們空閑時間玩樂休閑的最好方式,營地時不時飄蕩各式各樣的歌聲。
“陸小將軍。”
身著盔甲皮膚黝黑的男子站在陸譽衡身側,畢恭畢敬帶領他審查營地。
陸譽衡身姿挺拔,此時穿著紅黑軍裝,看上去更是英氣十足。
他雙手背立,一邊走路一邊打量四周。
眾士兵該操練的操練,該休息的休息,喂馬的,領兵的,沒事的時候嘴裏都在不約而同哼著歌曲。
一圈逛下來,陸譽衡眉頭快要皺成了團。
“他們在唱什麽?”
走進營帳,陸譽衡轉過身詢問副將。
他許久未有來一趟營地審查,沒想到大變了模樣。陸譽衡在這些士兵身上絲毫看不見以前的嚴謹和紀律,陸譽衡是強壓著怒氣才未有表現出來。
“回陸小將軍的話,現在京城流行吉他這一樂器,士兵們平日裏也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就隻有哼哼小曲讓自己輕鬆一些。”副將如實回答。
感受到陸譽衡的生氣,副將將頭重重低下。
“你看看這是什麽風氣?難道敵寇打到京城,你們哼著小曲就能贏得了?”陸譽衡毫不留情訓斥,分明麵前男子年紀比他大,可陸譽衡氣勢洶洶,未有半點躲閃。“軍隊打仗要的就是嚴謹,一個二個哼小曲去了,要不然別練了,回去唱小曲得了,還要輕鬆一些。”
陸譽衡麵色鐵青,沒好氣的朝副將翻了個白眼。
他還以為自己來到營地,最起碼看得到眾人認認真真操練的情形,結果大都嘴裏嘟嘟囔囔唱著歌,絲毫沒有軍隊該有的樣子。
陸譽衡覺得,要是陸畏因看到這一幕一定氣的不行。
“末將知錯。”副將軍看出陸譽衡很是生氣,忙不迭的單膝下跪道歉。“是末將後命令不周,才讓底下士兵養成懶散習慣。”
“什麽吉他小曲都是玩物喪誌之物,在軍隊中該被杜絕,下次我再來時還讓我聽到,小心我治你禍亂軍心的罪!”陸譽衡語氣十分嚴肅,不容得一絲一毫的質疑。
副將軍哪敢不從,尤其聽到陸譽衡說他禍亂軍心,這可是砍頭的大罪。副將軍連連道歉,承諾絕不讓吉他與小曲再蔓延營地之中。
陸譽衡心情煩躁,也不多言,轉頭便離開了營地。
待到他完全走後,副將軍這才站起身來。他擦了擦額頭,方才因為恐懼直冒細汗。
陸譽衡乃是鎮國大將軍之子,九歲時就已熟讀兵書,武藝過人。十二歲跟隨父親去往邊疆打仗,陸譽衡憑一己之力帶領八十人包抄敵人,最終殺死兩千人。隨即一戰成名。
所以陸譽衡可不是繡花枕頭,誰心裏都清楚,陸畏因年歲漸長,再過不了多久,這鎮國大將軍隻會落到陸譽衡的頭上。
他說的話,與陸畏因一樣的重。他讓誰死,誰就得死。
從營地出來,陸譽衡緊緊抿唇,一句話都沒有說。
阿寶站在營地外麵等他,遠遠就看見陸譽衡黑著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欠了他幾千兩銀子。
“少爺。”阿寶笑著迎了上去。
結果陸譽衡理都不理,徑直繞過了阿寶,大步往前走。
“少爺,又是誰惹了您啊?”阿寶小心翼翼詢問。
陸譽衡脾性一向不好,待人也是冷冽無比。可他心眼不壞,算得上一個好人。這些別人不知,阿寶伺候陸譽衡這麽多年自然最是清楚。
“吉他是什麽?”陸譽衡沒頭沒尾的問道。
想到吉他,陸譽衡便皺緊了眉頭。
自從知道範小晴不會回茶樓說書之後,陸譽衡便就閑少再出門一趟。
至於什麽吉他,陸譽衡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