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範小晴正欲下台,底下聽眾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勸說她繼續往下講。


  瞧著自己這番計策有了顯著成效,範小晴得意極了。


  “前兩日我就聽到掌櫃的和我說,你們要求加我的場次,可我賺錢也有自己一套原則,我每日就隻講這一個半時辰,多了便留到下一回,別說掌櫃的,就是皇上來了我也隻能這樣。你們也不用加錢,要是想聽下次再來光顧就好。”


  範小晴語氣禮貌謙遜,毫不猶豫拒絕了眾人提議。


  先不說她不喜歡加班,現在的工作量對她來說剛好。要是真加了場次,範祺整日見不著她的人,定會懷疑她在外麵做些什麽。範小晴可不會做這種冒險事情,搞不好她還要丟了工作。


  “這人當真奇怪,別的巴不得多加場次掙錢,她是送到手上也不肯收。”阿寶嘴裏小聲嘀咕。


  這些日子陸譽衡常常來天龍茶肆聽書,阿寶跟隨陸譽衡一起,一來二去也算是熟悉了範小晴。


  她講的故事確實引人入勝,可做事也還是奇怪得緊。


  “多加場次,說完就是說完了。可她現在故意吊人胃口,下一次還有人想要來聽。不知不覺攢了批固定前來聽書的人,比起加的這些場次,她能掙更多的錢。”陸譽衡難得如此耐心。


  他也是難得遇到這般聰明之人,雖說都是在小事上機靈,可這世上找不出幾個能與範小晴一樣。


  至少陸譽衡在世間活了將近二十年,除去範小晴,也從未遇到過女扮男裝故意弄得自己滑稽的姑娘家。


  懸疑故事實在燒腦,範小晴也是從前家境還未落敗時看過一些,零零散散湊在一起講給茶樓那些客人聽。它不像言情小說那樣,講的是感情。這些推理的東西範小晴屬實生疏。


  不得已,範小晴隻有每日整理功課,細心分析接下來要講的案子,免得到時被發現破綻,自己在台上就真是手足無措。


  “小姐,您怎麽隻吃這麽一點?”翠桃看見桌上隻動了幾口的飯菜,很是擔心範小晴的身子。


  範小晴低頭抄寫稿件,絲毫沒有聽見翠桃問題。


  “小姐,您不能這樣,提前做好功課無事,您不至於廢寢忘食連自個兒身子都不顧了啊。”翠桃麵露擔憂之色。尤其看見範小晴仍然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更是急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我吃了的。”範小晴這才抬起頭,朝翠桃笑了笑。“好了,你就別擔心我了,我那麽好吃,你還怕我把自己餓死了不成?”


  範小晴輕笑出聲,開始安慰起翠桃來。


  “你先把飯菜收了吧,明日我要講這個案子,還得熟悉一下。”範小晴無奈撇了一眼桌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


  翠桃欲言又止,見範小晴此時已經是油鹽不進,隻得答應下來。


  誰知剛將飯菜端到門口,翠桃迎麵便看見範祺走來。


  “老爺!”翠桃大聲招呼。


  範小晴聽到聲響,連忙將做的功課壓在了書下,隨後拿了一張幹淨的紙開始寫寫畫畫。


  範祺讓翠桃退下,自己進了屋子裏。


  “爹爹,您怎麽來了?”範小晴笑嘻嘻的站起身,一邊同範祺說話,一邊將功課往裏又挪了挪。


  這要是被範祺逮個正著那就完了。


  “我聽府裏下人說,你這些日子常常悶在屋子裏,心裏難免擔憂,就過來看一下。”範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和藹笑容。


  每每麵對範祺,範小晴就感到十分溫暖。想來穿越之前過過苦日子,範小晴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家人的關愛了。


  範祺和藹可親,待她又極其寵愛,範小晴當真受寵若驚。


  “你在練字?”


  範小晴正沉浸在範祺的關懷之中,範祺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桌上放著一張寫了幾個字的紙,那是之前範小晴隨手寫的幾句詩詞,沒想到恰好派上用場,還能當做擋箭牌用用。


  “對的。”範小晴連忙答應,生怕自己遲疑一下就被範祺拆穿。“我……我以前不是一無是處脾氣又不好嘛,我就覺得做得不對,想要從內而外改變一下自己,嘻嘻。”


  範小晴說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聽罷此話,範祺滿意點頭。


  “你有這番心思倒是極好。隻是你這字……”範祺拿過紙張,看了好幾眼,臉色也是變了又變。


  他想找出點能夠誇讚的地方都找不到。


  “嘿嘿嘿,剛練嘛。”範小晴笑得憨態可掬,說著自己都覺著慚愧,下意識撓了撓頭發。


  她這個剛穿越過來的現代人怎寫得來毛筆字,那紙上的字不能叫字,隻能稱作鬼畫符。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範祺將紙上內容念了一遍。


  範小晴深深吸了口氣。


  估摸著這個世界應當不知大詩人李白吧,範小晴擔心範祺以為是自己所作,那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這是我在路上看到有書生賣畫,沒事看了兩眼,覺著這句寫得極好,就給記下來了。”所謂先發製人,在範祺詢問之前,範小晴開口解釋。


  “我教你寫字吧。”範祺抬頭,對範小晴說道。


  “好啊!”範小晴也樂意學寫毛筆字,畢竟日後就是一個古代人,說出去堂堂大學士千金連字都寫不來,那不是丟臉丟大了。


  範祺走到書桌前,讓範小晴站在自己身側,他微微後退,一隻手拿著毛筆,讓範小晴拿著下麵一點位置。


  因著範小晴剛剛學字,範祺教的都是最簡單的。他很是細心,單是一撇一捺都教了一炷香的功夫。


  “爹,女兒這麽不好,脾氣又大,什麽都不會,您為何不生氣啊?”範小晴同範祺聊起天。


  根據翠桃和府裏下人所說,從前的範小晴可謂是壞事做絕,妥妥一個不孝女,範小晴心想,自己女兒要是這樣,豈不是得被氣死過去。


  可自打自己穿越以來,範祺就對她極好。有時範小晴都覺著範祺實在溫和了些。


  “我哪有不生氣?”範祺輕笑。“你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對你又有愧疚,我也就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你能過得開心。至於你性子如何,又會些什麽,隻要不傷害到別人,我全然不在乎。”


  範祺語氣很是溫柔,宛如一汪清水劃過範小晴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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