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生
“不要!大小姐!”一旁看護的侍女急忙上手去奪林暮手中的刀,卻被不小心劃傷了手。
盡管如此,她還是一直努力阻攔著林暮。因為要是林暮在她的看護下出事了,她也就別想活了。
“快來人啊!大小姐要自殺了!”侍女大聲喊著,走廊裏很快就有守衛衝了進來。
“大小姐!”守衛們去奪林暮手中的刀,卻也意外地沒能奪過去。
眼看著林暮再次舉刀往自己的心口捅去,一隻強有力的手臂直接死死地抓住了林暮的手腕,讓她無法再前進一分一毫。
“林暮!你想幹什麽?為了一個慕落,你先是朝我開槍,又是往自己身上劃刀,現在還要直接了結自己嗎?!”林深暴怒地說著,林暮也被他強勁的力道握得吃痛地鬆開了手。
水果刀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林深陰沉著臉把它一腳踢開,旁邊的侍女見狀趕緊撿起刀出去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沒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是嗎?!”林深雙眼猩紅地低頭質問道。
“是,活不下去了。”
林暮終於開口說話了,不過這也沒能讓林深開心起來。
因為林暮即便開口說話了,狀態看著卻更差了。以往的她至多是呆滯和絕望,今天的她卻是一心求死。
林深埋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而後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根羽毛舉到林暮麵前:“那你看看這個。”
林暮抬眸,看向自己眼前的羽毛。這羽毛依舊漆黑如墨,然而仔細看去,這羽毛的周圍卻縈繞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林暮的眼中登時有了光采,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船上垂下來的繩索。她一把奪過林深手中的羽毛,捧在自己手心裏細細瞧了起來。
她沒有看錯,這羽毛就是帶著金光的,慕落還沒有死!!!
林暮的眼中一下子湧出了驚喜的淚光,她抬頭看向林深——自那次的事情後,她這才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向林深。
“慕落還沒有死,對嗎?他還活著對不對?!”林暮緊握著林深的手臂,滿懷希冀地問道。
林深雖然心中不悅,但看到林暮這幅恍若活過來的樣子,還是下意識感到欣喜:“嗯。”
“他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林暮喜極而泣,哭的像個孩子,林深看了一陣心酸,不禁伸手把她抱在了懷裏。
哭了一會之後,林暮就要起身出去,林深卻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林暮:“我要去找他。”
林深:“不可以。”
“為什麽?你還要攔我嗎?”林暮的笑容一斂,臉上又露出了那副恍若被背叛一般的樣子。
看到林暮這幅樣子,林深心裏像被針紮著一般,無法再說些什麽阻攔她的話。
林深:“不是要攔你,而是要給你開個條件。”
林暮:“什麽條件?”
林深:“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打敗我。”
林暮眼波微動,細細打量了林深一眼,而後點頭道:“好。”
接下來的一個月,林暮先是積極做著訓練,等身體素質恢複了一些後,就開始接二連三地向林深挑戰。
可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眼看著一月之期將至,林暮訓練得愈發賣命起來。然而與此同時,她整個人看起來也那麽的鮮活,終於不再同行屍走肉一般。
在約定期限的最後一天,林暮向林深發起了最終的挑戰。林深對於這最後的一次挑戰也給予了充分的重視,對此也做了專門的準備。
訓練場上,林暮和林深相對而立,各自都是蓄勢待發。
林深:“開始嗎?”
林暮:“嗯。”
話音一落,林暮就朝著林深主動攻來,每一拳、每一腿都盡了百分之百的力氣。
林深以守為攻,在躲避林暮一次次迅猛而強悍的攻擊時,還見縫插針地朝她出拳。
林暮措手不及地吃了他兩拳,卻也很快調整著狀態,繼續著一次次不遺餘力的攻擊。
“不錯嘛,這一個月的時間真是長進不少。”林深一邊閃躲著,一邊還對林暮的水平做出了點評。
這樣的話語在比試場上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挑釁,林暮沉了沉心神,愈發拚了命地去搏鬥,卻還是落於下風。
“妹妹,放棄吧。除了他,還有很多事情、很多人值得你去愛。”見林暮漸漸力竭,林深規勸道。
這一個月來,看著林暮猶如重獲新生,林深心裏是高興的。然而她這一切活力的源泉卻還是那隻吸血鬼,這叫林深心裏又別扭了許多。
可是也隻有慕落,能讓林暮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又爆發出如此強勁的活力與生機來。
“我不會放棄他的。”盡管又一次被林深掀翻在地,林暮還是執著地說著。
可嘴上是這樣說,林暮心裏卻有些著急了。因為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她要是還不能戰勝林深,往後就更難去見慕落了。
這一個月以來,在疲憊和痛苦中支撐著林暮走下去的,就是那支泛著微弱金光的心羽。雖然那光無比的微弱,卻也足以照亮林暮的整個世界。
僅僅是知道慕落還活在這世上,林暮就感到了無比的幸福和滿盈的希望。
可眼下,她卻還是無法戰勝林深,無法光明正大地去見他。
鍾樓上的指針已指向了最後的五分鍾,林暮倒在地上,滿身都是烏青和傷痕,身體軟弱得像極了那次去見慕落時候的情形。
見林暮躺在地上,再沒有了力氣爬起來,林深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俯視著林暮的臉。
雖然林暮還是沒贏過他,不過林深也能感覺的出來,今時不同往日,林暮現在已經是可以威脅到他的存在了。今天與林暮的這一番比試,用了他十分的力氣。
林深:“既然這麽拚過一回了,心裏就不再遺憾了吧。以後的日子,和哥哥和父親一起踏踏實實過吧,父親近些日子操勞你操勞的很,你也該收收心,好好孝敬他了。”
林暮躺在地上,洶湧的疲憊和倦意快要將她吞沒,讓她連睜眼都變得極為艱難。
分針指向了最後一分鍾,林深俯下身去撿地上被林暮撕碎的外衣,然而下一秒身後就突然湧來一陣洶湧的殺意。
林深立即轉身去擋,然而林暮已經先一步躍至他的肩上,雙腿鎖著他的頭朝地上摔去。
林深重重地倒在地上,反手去抓林暮,卻被林暮先一步反製住了。
秒針一刻不停地轉動著,發出清脆的聲響。林深也被壓製的開始缺氧,腦中也冒起了金星。
他仍嚐試著去掙脫,卻怎麽都無法成功。林暮像是用出了十二分的力氣,不給他留有任何的機會。
“咚!”
整點的鍾聲響起,林暮終於長長地出了口氣,慢慢鬆開了林深。
氧氣再一次充裕起來,林深大口呼吸了幾下,眼前方才清晰了一些。
當他緩過神來轉過身時,林暮正躺在他的身後,粗喘著氣看著天上的星星。她的嘴角,正揚著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那是林深從未見過的一種微笑,她的眼神也讓林深感覺到無比的陌生。盡管林暮眼前隻有一片星空,然而林深卻感覺她像是看到了滿世界的輝煌和燦爛。
“你贏了。”林深心服口服地說著,拍了拍林暮的小腿,“不過今晚別急著走,先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哥哥給你送行。”
聽言,林暮轉過頭來看他。
林深:“別擔心,不會再攔你了。”
林暮莞爾一笑:“明天早上我想吃你的煎的雞蛋餅。”
這還是這麽久以來,林暮第一次對他真心誠意地笑,他們刹那間好像又回到了之前一起住在軍事基地的日子。
隻可惜,那樣快樂的日子,終究隻能留在過去。
“好。”林深答應著,把林暮從地上拽了起來,而後就背著她往住處走去。
星光灑在他們周身,夜晚的清風涼爽又溫柔,林暮靠在林深寬大的肩上,感覺一陣踏實和安心。
林深:“你也真是出息了啊,都想到偷襲哥哥了。”
林暮:“時間還沒到,是你自己放鬆警惕,讓我鑽了空子的。”
“好~”林深長長地應了一聲,“還是妹妹厲害,哥哥甘拜下風。”
林暮輕笑了兩聲,閉上眼睛催促道:“走快點,我要累死了。”
林深:“你還跟我提要求?我也很累好不好?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不好對付了,也不體諒一下你哥這把老骨頭。”
林暮:“那你怎麽也不體諒一下你妹妹這幅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身子呢?下手那麽狠。”
“你?手無縛雞之力?”林深不由得輕笑起來,林暮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兩人的眼中就都笑出了淚水。
不過他們一前一後,誰也沒讓對方看見。
第二天早晨,林暮起床後就如願以償地吃到了林深做的雞蛋餅。往常為了趕時間,她總是吃的很快。然而今天除了吃的慢,還怎麽吃都吃不夠。
一直到撐的實在吃不下了,林暮方才作罷,開始收拾自己離開要帶的東西。
等兩人走出房門後,林暮發現外麵正停著一輛嶄新的越野車,車上裝備完全,後備箱裏還放了兩桶汽油和滿滿當當的食物和水。
林深把林暮要帶的東西放進車的後座,而後關好後備箱,再次走到了林暮身邊。
林深:“車上給你放了足夠吃半個月的食物和水,還有槍支彈藥和小型火藥彈,現在外麵不太平,你自己多小心。”
“嗯。”林暮點頭應著,明明很快就能啟程去找慕落了,可她的心裏卻有種深沉的低落和悲傷。
“這是去子光城的一個大致路線,不過因為誰都沒有真正到過那裏,所以最後的路還得靠你自己摸索。”林深把一份地圖遞給林暮,林暮接過來看了一眼,小心收好。
林深:“今天你出了安城的城門,就再也不是我卡其族的人了。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所以凡事都多上點心。”
“嗯。”林暮點著頭,不敢去看林深。她怕一看到他的臉,眼淚就會忍不住滑下來。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林深終是說道:“既然要走,就早一點走吧,還能多趕點路。”
“嗯。”林暮應著,終於鼓足勇氣抬頭看向林深,“多保重。”
“保重。”林深定定地看著林暮,最終還是扯出了一抹微笑。
林暮轉身去到駕駛位拉開了車門,卻還是忍不住倒回來,一頭紮進林深懷裏哭了起來。
不管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他們終究還是兄妹,他終究還是在都城給了她最多溫暖的人。
即便此刻她要離開,他也還是為她備好一切的人。
林暮抱著林深大哭了一陣,最後低低地說道:“謝謝你,哥哥。”
林深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一把,道:“跟哥哥還說什麽謝謝。”
林暮釋然地笑笑,而後鬆開林深,抬頭看向他。此時兩人都哭的眼眶通紅,見到彼此的模樣後相視一笑。
林深:“我還以為你真的會什麽都不表示就走了呢。”
林暮無聲地笑笑,抬頭道:“那我走了。”
“嗯。”林深應著,抬手為林暮擦去臉上的眼淚,“注意安全。”
“嗯。”林暮最後看著他笑了一下,而後就轉身上了車,朝他擺擺手之後就開車離開了。
熟悉的街道一點點在兩側後退,林暮側頭看向後視鏡,想再看看林深的樣子,卻意外地在他身邊看到了滿頭白發的林正允。
此時的林正允拄著拐杖,滿臉失意落寞地看著她離開。當看到他的眼神時,林暮剛剛忍住的淚水就再一次洶湧地流了出來。
最近這段時間,林暮又鬧著要離開,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她本以為林正允對她失望透頂,再也不想見到她了,可沒想到他還是來偷偷送行了。
看著後視鏡裏那個蒼老的老人,林暮哭的泣不成聲。從前她總想著逃離他,認為他做什麽都是錯的。可如今真正要離開他的時候,腦子裏卻不再是那些矛盾的事,而全部都是不舍。
說到底,他也隻是她的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