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衝突

  等呼吸順暢一些、視線漸漸清晰之時，林暮急忙朝剛剛的黑影看去。原來剛剛滾過去的不是什麽東西，而是兩隻纏鬥著的吸血鬼。


  除了慕羽，另一隻就是慕落。


  此刻慕落緊緊掐著慕羽的脖子，眼神中有著狠厲的殺氣。而慕羽也不甘示弱，同樣抬手夠著慕落的脖子。他們就這樣在地上翻滾糾纏，誰也沒有手下留情。


  看著周身充滿了殺氣，表情陰鬱狠辣的慕落，林暮感覺一陣陌生。但或許這就是他本來的一麵，隻是她從未見過而已。


  旁邊的吸血鬼反應過來後急忙湊上前，可一個是二殿下，一個是大殿下，他們也不敢先拉開誰。隻有楚遇猛地從側麵衝撞了慕落，把他從慕羽身上撞倒在地。


  失去威脅的慕羽即刻翻身起來，壓製在了慕落身上，一麵掐著他的脖子一麵怒聲說道：“你膽敢為了那個女人如此冒犯我，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慕落先是被猛地衝撞，此刻又被慕羽用力掐著，一時間無法反抗。


  慕羽深沉地喘息著，眼神中充盈著濃重的殺意，竟是近乎瘋狂地想要置慕落於死地。


  眼看著慕落愈發虛弱，而周圍的一眾吸血鬼卻無一個上前的，林暮深吸一口氣，飛快地跑過去朝慕羽身上用力一踹。


  慕羽早有察覺，閃身躲避著，同時反手朝林暮抓來。而慕落卻是借著這一空檔，先一步抱著林暮衝上了雲霄。


  慕羽立即跟上，楚遇也緊跟其後。慕落一麵緊擁著林暮，一麵在森林的重重樹影中翻飛著。


  樹葉的簌簌聲和著風聲在耳邊淩亂地響起，林暮緊緊靠在慕落懷中，閃避著左右兩旁樹木伸展的枝丫。


  慕落飛行的速度極快，且行蹤變換不定，沒過多久就甩掉了背後追蹤的慕羽和楚遇。


  見四下安全了起來，慕落漸漸放緩了速度，而林暮也方才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看向他的側臉。


  林暮：“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慕落：“用心找，總能找到。”


  林暮看著月光下他側臉堅毅的線條，動情地問道：“你之前為了我，跟你哥哥反目了嗎？”


  聽言，慕落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說道：“他跟你說的？”


  林暮：“嗯。”


  慕落的聲音重了一些：“他想幹什麽？”


  林暮：“他想讓我加入你們的陣營，幫著你們消滅卡其族。”


  慕落嗤笑了一聲，輕蔑地說道：“這種不切實際的辦法也就隻有他能想出來了，他難道還真的以為所有人都會像他一樣不惜一切地追逐權力和榮華嗎？”


  看著慕落不屑一顧的樣子，林暮不禁問道：“你和你哥哥的關係，很不好嗎？”


  慕落神色有些冷：“嗯，從小到大，一直都不好。我記得我以前也跟你說過。”


  林暮：“但我沒想到你們會這樣針鋒相對，相比於你們，我和林汐的小打小鬧倒真的算不了什麽了。”


  慕落微微一笑：“你不是還有個很疼你的哥哥嗎？”


  慕落雖是笑著說的，可林暮卻聽出了一絲絲的醋意，不過他這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看起來也十分可愛。


  林暮：“你準備帶我去哪啊？”


  慕落：“把你送到你哥哥身邊吧，那裏對你來說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林暮沉默著點點頭，許久之後才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未來？我們難道要一直這樣對立下去嗎？”


  慕落的眸色暗了暗，神情有些複雜：“我當然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把你送到別人身邊。可是，我們若是現在不顧一切地在一起了，想必也幸福不了。因為你和我，都無法做到徹底放下自己的責任，獨自去逍遙快活。”


  林暮淺淺地笑了，他們之前雖然沒怎麽談過這些話題，可慕落就是十分了解她，且尊重她的選擇。


  慕落：“眼下三方勢力各自為大，到處都亂的很。你要是親眼見過了，想必會很苦惱。但說實話，我想我們隻有回到過去的狀態，才能回歸原來的和諧。”


  林暮靠在慕落的肩頭，久久沒有回話。


  森林深處，慕羽回來後就獨自坐在一塊大石上久久不說話，其他吸血鬼誰也不敢靠近，誰也不敢說話。


  喬安娜遠遠地看了他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走到了他麵前。其他吸血鬼好像有點驚奇，想阻攔她，但最終還是沒有人動手。


  喬安娜：“慕羽。”


  慕羽聽到叫聲抬起頭來，而喬安娜卻被他此刻的眼神驚到了。在她以往的印象中，慕羽從來都是不可一世的，仿佛所有人就天生該被他踩在腳下，他的眼神也總是富有攻擊性和侵略性的。


  可此刻，他的眼神為何那般脆弱和傷神，像個無助的小孩？


  喬安娜不自覺咽了口口水，說道：“那個我冷。”


  慕羽像是從沉溺中喘了口氣，眼神逐漸有了些光亮：“你冷啊那我們換個地方吧。”


  不光是喬安娜，就連旁邊的吸血鬼也都驚奇於慕羽的反應。


  他們大殿下什麽時候這麽善解人意了?

  慕羽站起身來，轉頭看了眼旁邊戰戰兢兢的吸血鬼們，而後就俯下身將喬安娜打橫抱起，展翅朝天空中飛去。


  其他吸血鬼先是麵麵相覷地愣了一瞬，而後才急忙跟在了慕羽身後。


  喬安娜被慕羽抱在懷中，看著他滿懷心事，不禁問道：“慕羽，你怎麽了？”


  慕羽的眼神有了微微的波動，過了片刻才說道：“我剛剛竟然差點殺了我的弟弟。”


  喬安娜眨了眨眼，不知道該回什麽話。


  慕羽：“我一直都很看不起這個弟弟，從小到大也都恨透了他。可為什麽當我意識到差點就失手殺了他時，會感到這麽後怕呢？”


  慕羽的眼中有一層薄薄的水光，眼神也有些渙散無神。喬安娜見他這副樣子，不禁抬起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感覺到一陣溫暖從臉頰傳來，慕羽有些木訥地轉過頭看向喬安娜，喬安娜則是溫柔地注視著他，輕聲道：“因為你在乎他啊。”


  慕羽：“可他明明害死了我母親。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我母親怎麽可能會死？”


  喬安娜挑眉表示不解：“他做了什麽？”


  慕羽先是愣住了，而後眼神就瞬間黯淡下去了，聲音也變得有些蒼白：“他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喬安娜更加不解了。


  慕羽：“是啊，原來他什麽都沒做。”


  聽不懂慕羽是什麽意思，喬安娜不解地望著他，卻也沒開口再打擾他。


  慕羽：“他什麽都沒做，我卻恨了他這麽久我恨他讓我永遠失去了母親，可他何嚐不是從一出生就失去了母親呢？他甚至都沒能有機會去感受過母親的愛。”


  這下，喬安娜總算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麽。想來是慕落出生時，他們的母親難產去世，而慕羽卻一直都認為是由於慕落才會失去母親，因而才怨恨了他這麽久。


  可就像他自己說的，這一切又怎麽能讓慕落擔責呢？

  飛行了一段時間後，森林深處出現了一座小型的城堡，慕羽就抱著喬安娜去了那裏。


  這次落地時，慕羽輕輕地將喬安娜放到了地上，同時還伸出手去扶著她站穩。待喬安娜緩過勁來後，慕羽就帶著她往城堡裏走去。


  身後的吸血鬼跟著走到大廳後就停下了，慕羽則是帶著喬安娜一直去到了二樓最邊上的一個小房間。


  “這裏沒有準備好的房間，你今晚就暫且待在這裏吧。”慕羽為喬安娜打開門，在黑暗中帶著她走到床邊。


  慕羽：“沒有燈，沒有蠟燭，你自己小心磕碰。”


  說完，慕羽就準備轉身離去，喬安娜卻是一把拽住了他冰冷的手。


  慕羽似是有些意外，下意識甩開了她的手，卻也即刻轉過身來問道：“怎麽了？”


  喬安娜在黑暗中凝視著他的臉，認真地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慕羽：“嗯？”


  喬安娜：“我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吸血鬼大哥哥，是不是就是你？”


  慕羽先是沉默，片刻才回答道：“是。”


  “真的是你？”喬安娜驚喜地說著，即刻就撲到了慕羽懷裏。慕羽被她這突然的動作撲的向後踉蹌了半步，可也很快就穩住了身子，低頭看向自己懷中的人。


  緊貼著他身體的，是一個有心跳、有溫度的生命，慕羽閉了閉眼，把喬安娜從自己身邊推開。


  “你好好休息吧。”慕羽低聲說了一句，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喬安娜看著他關上門，良久都沒有什麽動作。她的心怦怦直跳，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因為悲傷。


  在層層樹影中飛行了許久，林暮迷迷糊糊地靠著慕落睡過去了，等再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停在了一片小樹林裏。


  此時天空泛著魚肚白，不一會應該就要日出了。林暮發現自己正坐在慕落的大腿上，而慕落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一醒來發現是這樣的姿勢，林暮臉頰一紅，即刻準備從他腿上下去，而慕落卻是將她抱的很緊，眼神還緊盯著她的脖子。


  察覺到慕落的眼神，林暮不禁觸上自己的脖子，問道：“怎麽了？”


  慕落沒有回話，隻是繃著臉把臉撇向了另一側，表情裏交織著憤怒和愧疚。


  而林暮的手也摸索著碰到了一塊很疼的地方，想來是昨晚慕羽掐她的時候留下了傷。


  “我沒事的。”林暮一邊安慰地說著，一邊直起身子去看慕落的臉，“你別這樣。”


  慕落沒有說話，隻是深沉地歎了口氣，依舊避讓著她的目光。


  見慕落還是沉浸在低落之中，林暮索性直接貼近他，在他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的效果顯然很好，慕落的眼中當即有了光采，眼神也專注地看向她。


  林暮：“非得這樣才看我，你是不是故意騙早安吻的？”


  慕落終是淺淺地笑了，溫柔地注視著林暮。不過他還是有些愧疚地說道：“對不起。”


  “有什麽對不起的啊？又不是你做的。”林暮不以為然道，“更何況我和你哥本來就是敵人，他這麽做不也是正常嗎？”


  慕落的眼神愈發柔和了一些，眼中像是盛滿了春水：“你為什麽總能想的這麽開？”


  林暮：“想不開可怎麽辦？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充滿無奈的嗎？要是想不開的話不得活生生憋死啊。”


  “你還總是知道怎麽能讓我想的開。”慕落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些，再次貼近林暮的唇吻了上去。


  一個淺嚐輒止的吻之後，林暮就安逸地靠在慕落懷裏，看向遠處的山巒。


  林暮：“這是什麽地方啊？”


  慕落：“安城旁邊的一片荒林。”


  “安城？”林暮回想了一下，安城就是都城旁邊唯一一座因為地形陡峭而有些荒僻的城市，他們以前還在這裏實戰演練過。


  林暮：“那我哥哥他們在什麽地方啊？”


  慕落：“就在安城。”


  林暮眉頭一皺：“他們怎麽來安城了?”


  慕落解釋道：“訂婚宴那天，卡其族其實已經控製了皇宮，但後來駐紮在都城附近的其他軍隊也很快就趕來了，雙方激戰一番後，卡其族軍隊退出了皇宮。再後來，各地的軍隊開始回調，卡其族軍隊畢竟隻是幾支主軍隊中的一支，雖實力過人卻也無法輕易抵抗幾支軍隊的聯合進攻。就這樣，卡其族軍隊撤出了都城，占領了都城旁邊的安城作為據點。”


  林暮：“那吸血鬼呢？我聽你哥說，你們已經派出了吸血鬼。”


  慕落：“不是我們，是他。他其實一直都不滿足於兩族共治的局麵，想要吸血鬼王族一家獨大。而這一次，他應該是決心要摧毀人族民眾對王室的擁戴，因此也不再避諱使人族知曉吸血鬼的存在了。”


  林暮皺緊了眉頭：“那他會做什麽？”


  慕落：“不難想象，他一定要摧毀你們卡其族，然後使人族因為恐懼而服從於他的統治。”


  林暮：“那你呢？你會支持他嗎？”


  慕落輕笑一聲，抬手刮了下林暮的鼻梁：“我可從小就是跟他對著幹的，也沒什麽統治別人的興趣。”


  說著，慕落的表情又漸漸嚴肅了一些：“我隻是想回到從前那些安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