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慕羽
再醒來時，林暮發現自己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裏，這裏窗戶開的很小，僅有微薄的光透進來。
喬安娜就在她的身邊，不過還在昏睡中。她白色的禮服已被灰塵所染指，變得有些汙穢。
林暮現在腦袋還有點暈，不過她也開始強撐著精神查看周圍的環境。
這屋子有些破敗，也很空，地板很潮濕。林暮微微動了下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綁住了，而且繩子十分堅韌，打的結扣也是她無法解開的。
林暮掙紮一番無果，便歎了口氣，靠著牆回想暈倒前的情形。
她當時正望著林深，身後卻突然出現了一隻吸血鬼拖著她後退，後來是一陣白色的粉末，她就暈了過去。
回想起之前聽到的林正允已被營救回去的事情，林暮猜想她和喬安娜被綁來這裏應該就是吸血鬼的威脅和警告。
是慕落授權的嗎？
林暮不知道，可也下意識覺得如果是慕落，她就不會和喬安娜一起待在這種地方了。
看著周圍一片昏暗，林暮準備起身去窗邊看看外麵的環境，這時門卻突然打開了。
一個身穿黑袍，身形高大修長的男人走了過來。他背著光，林暮無法看清他的五官，但她可以確定這不是慕落。
在他的身後，也跟著進來了另一個男人，這男人身形比他矮小一些，不過若是放在人群中也依舊算高大的。
林暮再次確認，這個人也不是慕落。
“醒了？”
看到林暮在看著他們，為首的男人開口說道。他的聲音淡漠而帶著冷意，讓人感覺不可接近。
“嗯。”林暮應著，下意識向後縮了些身子，這是長期訓練以來，她感到危險和壓迫感時會做出的蓄力反應。
“你們是誰？為什麽要帶我們來這裏？”林暮不動聲色地問著，腦中極速思考著可能的逃脫方法。
那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回答道：“我想你應該能猜出來吧。”
林暮：“是為了威脅卡其族和人族王室，讓他們受你們的擺控？”
“嗯。”
林暮：“可我們不過是兩個無用的女人，你們應該去綁架那些真正有用的人。”
“不，”那男人搖了搖頭，“不必低估自己的價值。”
正在兩人交談的間隙，一旁突然傳來了夢囈般的聲音，三人同時朝喬安娜看去，發覺喬安娜應該是醒了。
“這什麽破地方，怎麽不開燈啊？”喬安娜一睜眼就悶悶不樂地抱怨著，隨即她就看到了前方站著的兩個人，問道：“你們是誰啊？”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喬安娜就往一邊看去，發現林暮在她身邊。
喬安娜：“林暮，我們這是在哪？他們是誰？”
“我們”林暮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為好，“我們被綁架了。”
“綁架？”聽到這兩個字，喬安娜精神了一些，開始認真打量這兩個背著光的男人，“普天之下，竟還有人敢綁架本公主？”
喬安娜桀驁不馴地說著，林暮則心想：咱們都被綁架了，能別那麽硬氣嗎？
但喬安娜並未察覺到有什麽不對，依舊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說道：“快把我們放了，小心我父親的軍隊來了，把你們碎屍萬段！”
為首的男人輕笑了一聲，似是不屑。
喬安娜就更來了怒氣，盡管手腳都被綁住了，卻還是靠著牆掙紮著站了起來：“你笑什麽？等我父親的軍隊來了，你就哭都哭不出來了。”
“那倒不會。”那男人氣定神閑地說著，喬安娜看了這幅神態，不禁想起訂婚宴上林深的樣子，心裏更加不快。
“我命令你，趕緊放我們走！”喬安娜的聲音愈發激切了起來。
為首的男人似乎對她這樣大喊大叫的行為有些不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而他身後的男人也即刻上前，並從袖袍裏拿出了一個紙袋。
“你幹什麽？”喬安娜大聲吼著，那男人卻不為所動，隻是繼續著他的動作，從紙袋中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隨即朝喬安娜頭上灑去。
認出這是剛剛讓她們暈厥的粉末，林暮即刻避向另一側屏息，而喬安娜卻是躲避性地朝側前方跳了一步。
這一跳，她並沒有站穩，可偏偏手腳都被束縛住了無處支撐，整個人就隻能踉蹌地朝前倒去。到最後，她的頭竟是直接撞在了剛剛說話那男人的腿上。
“嘶~”那男人倒吸一口冷氣，說出的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想死嗎？”
喬安娜剛和大地親密接觸了一番，身上有好幾處都摔的生疼，偏偏還又聽了他這樣的威脅，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從地上跪爬起來，仰著頭朝他身上湊去：“我就是想死！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
似是沒意識到喬安娜會有這樣的舉動，那男人竟隨著喬安娜的逼近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喬安娜就無法再上前，因為她麵前這個男人的臉上，竟突然亮起了一雙猩紅的血瞳。
喬安娜先是呆愣了一秒，隨即就大聲喊道：“鬼啊！”
一邊喊著，喬安娜一邊後退著，卻因腿腳被縛而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那男人亮著一雙紅瞳慢慢俯身逼近喬安娜，在兩人距離極近之時，喬安娜竟是直接仰著頭大哭了起來：“你吃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大家都不喜歡我，我愛的人不但不想娶我，還帶兵威脅我的父親。到如今我臉麵丟盡，卻還要被你一個鬼威脅！”
吼完這番委屈的心思後，喬安娜就開始嚎啕大哭，似是多年來壓抑的委屈心思終於有了釋放。
那男人先是一愣，隨後便直起身子熄滅了紅瞳，在昏暗中一言不發地看著喬安娜大哭。
林暮坐在一側，被剛剛灑的粉末弄的有些暈眩。此刻聽著喬安娜撕心裂肺的哭聲，也仿佛感同身受地感覺到了她委屈難過的心思。
林暮看向喬安娜麵前的男人，此刻他雖筆直地站著，可林暮卻看到了一絲絲的慌亂。
許是這吸血鬼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反倒被喬安娜這一番嚎啕大哭給震住了，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都說什麽公主尊貴無雙，可除了我哥哥，根本沒有人是真心愛護我的。從小到大我都孤孤單單，沒有人願意陪我玩。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喜歡的人，他卻也從未正眼看過我。這樣的日子，過的有什麽意思，你倒不如殺了我，讓我了結這一切吧！”喬安娜仍在哭訴著，哭著哭著聲音卻漸漸小了下去。
許是剛剛的粉末到現在才發揮了藥效，喬安娜慢慢伏低了身子，最後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
喬安娜一動不動之後，她麵前的男人好像方才找回了神思，深吸一口氣後倉皇說道：“走。”
說完，他就一刻不停地轉身離開了，屋子裏剩下的另一個男人也即刻隨著他出去了。
他們離開後，屋子裏再度沉寂下來。林暮先是靠著牆緩了好一會，才慢慢地朝喬安娜挪去。
“喬安娜？喬安娜？”
林暮俯低身子用肩膀撞了喬安娜兩下，可喬安娜卻沒有任何反應。看著昏暗光線下她臉上明亮的淚痕，林暮不禁歎了口氣。
她今天能有這番哭訴，想必心裏也是壓抑到了極點。如今能在沒有權力的圍牆中哭訴出來，也是一種釋放吧。
林暮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她身旁，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看著那原本就昏暗的光線一點點徹底暗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細碎輕微的腳步聲吵醒了林暮。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在喬安娜身邊睡著了。
四處無光，看來是在夜裏。
那腳步聲開始是從有些遠的地方傳來的，後來就漸漸靠近。林暮有些警覺，卻也有些期待。
不過，她還沒等到那腳步聲接近她們在的小屋，一陣迅猛的風聲拂過，隨即就沒有了聲音。
林暮的心提了起來，她很想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她也不敢妄動。吸血鬼的實力她是清楚的，先不說她能不能打的過，喬安娜在這裏她就已經變得束手束腳了。
片刻，林暮聽到一陣深沉的喘息聲，隨即便是什麽東西倒下去的聲音。再然後，屋子的門就被打開了，一陣血腥味隨著門的打開而傳了進來。
林暮沒有抬頭去看，隻是裝作還在沉睡的樣子。
走進來的人腳步聲極輕，應當和白天的是同一個人。
“既然醒了，就別裝睡了吧。”
這句話顯然是對她說的，林暮便也不再偽裝什麽，坐起身看向他。
那人走了進來，緩緩向她靠近，同時他身上所攜帶的血腥味也讓林暮一陣緊張。
那人在林暮身前兩米的位置停下，之後便隻是低著頭，似乎是在凝視她。
林暮也沒有說話，隻是抬起頭看著黑暗中那雙她看不到的眼睛。
須臾，林暮聽到那人輕笑了一聲，笑聲有些不屑：“不過如此嘛。”
林暮不明所以：“你什麽意思？”
“不過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女人，也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語氣裏盡顯嘲諷。
林暮：“他？他是誰？”
雖在問著，可林暮直覺這個他說的應該就是慕落。
“一個不懂事，卻還覺得自己一往情深、能成一番大事的小朋友。”
正在這時，門外又有一陣迅猛的風刮過，隨即林暮就看到門口又出現了一個人，看身形就是白天的第二個人。
他們並沒有說話，隻是粗粗地對視了一眼，就好像交換了什麽訊息。
“走。”林暮聽到那人低低地命令了一聲，隨後另一人就走了進來，拿出袖袍裏的紙袋，準備伸手去掏裏麵的粉末。
林暮阻攔道：“別弄了，現在有喬安娜在，我不會反抗的。”
那人回頭看了一眼，似在詢問。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收回了紙袋，一手扶起尚在睡夢中的喬安娜，一手攬過林暮，帶著她們一同朝外麵走去。
走出小屋後，林暮發現他們身在一片荒野之中。此時天空中掛著一彎殘月，夜色中，那人的側臉與慕落極為相似。
“你是慕落的哥哥嗎？”林暮盯著他發問道。
那人轉過身來，輕笑一聲，而這神態也與慕落極為相似：“看來你還沒有那麽笨。”
林暮：“慕落呢？”
慕羽：“你想見他？”
林暮：“我想著見他總比見到你好吧。”
慕羽：“他現在不在這裏。”
林暮：“那我們呢？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不過有一說一，你那個哥哥這次倒沒有那麽廢柴，倒是還派出了一個有點用處的人。”
慕羽一邊說著，一邊拿腳踢了踢腳邊的人。林暮低頭看去，發現那人一動不動，身上還淌著血，已然是一個死人了。
林暮感覺有些觸目驚心：“你殺了他？”
慕羽：“不然呢？留著讓他救你們出去，或是暴露這裏的位置？”
林暮粗喘著氣，艱難地把目光從地上移開。既是林深派來的人，他們說不定還在一起訓練過。
慕羽：“其實我也挺想殺你的，不過有時卻覺得應該把你再留一留，好讓慕落看看他愛慕的這個女人到底有多麽愚蠢和不堪一擊。”
看著這張神似慕落的臉說著要殺她的話，林暮心裏有些五味雜陳。
遠處的樹林裏有一陣細微的異響傳來，隨即林暮便聽到了子彈出膛的聲音，但那枚子彈並未發揮出它理想的用途，而是被慕羽隨手一抓，即刻又拋擲了回去。
“噗！”
倒地的聲音和槍支落地的聲音先後響起，慕羽拍了拍手掌，朝林暮身邊的吸血鬼吩咐道：“走吧，他們要來了。”
淩翔至空中時，冬夜的寒風刮過臉頰，刺的生疼。喬安娜打著寒顫醒來，看見自己身在高空之時，下意識尖叫出聲。
這一聲在安靜的荒野中極為突兀，慕羽當下轉過身來衝向她。
見慕羽衝了過來，喬安娜好像方才想起來應該害怕，掙紮著想要避開他。
但這一掙紮，她卻從摟著她的那支臂彎中脫落，直直朝著數丈遠的地麵摔去。
“啊！”喬安娜尖叫著摔下，慕羽則是暗暗罵了一句“笨女人”，隨即也俯衝著朝喬安娜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