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9章 忌日
車子一路往北，海城北麵是一片古建築，也是海城最開始的居住地，據說這裏有不少古建築達到上千年的曆史，是海城最昂貴的地界。
其中之最，要屬雲家古宅。
占地麵積最廣，曆史最悠久，保存得也最完好。
如此古色古香的建築，顧依言還是第一次見，很新奇。牽著雲墨跟在雲中鶴身後，忍不住四處打量。
見她喜歡，雲墨淡淡勾唇，這算得上是這次來雲家的最大收獲吧。
走進雲宅，一股濃鬱的古韻撲麵而來，空氣中四處都散發著墨香，似乎有凝神的作用。
“孩子們，今天晚了，先跟著你們黃海叔叔去休息。”留下話，雲中鶴背著手離開，背影在餘暉下，顯得十分孤涼。
雲墨緊繃的小臉上閃過暗光，垂著眸，遮掩所有的情緒。
顧依言左右看看，沒看懂。
黃海上前，歎息一聲，“少爺小姐，這邊請，房間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先去洗洗，做作業，飯菜待會會送到房間，晚上早點睡，明可能會有點忙。學校已經請好假了，少爺小姐安心住下就是。”
“可是……”
顧依言想說點什麽，雲墨淡淡搖頭，便閉了嘴。
黃海把他們送到房間，什麽也沒說，離開了。
顧依言更疑惑了，這都怎麽了，一個個的這麽神秘，很嚇人好不好？
“阿墨，你知道怎麽了嗎？”
雲墨抬眸，緊緊的盯著顧依言，明亮的眸子逐漸加深，深不見底。
“明天……是爸爸的忌日，三年了。”
顧依言驚得半天沒反應過來，難怪每年這天，雲墨都好似比平時更加沉默。
多時候她都在半夜看到他坐在窗台看漆黑的夜空，淡薄的背影孤寂落寞，讓她心疼。以前並沒有多想，原來，是雲爸爸的忌日嗎？
“阿墨……”
雲墨伸出雙臂，環住顧依言的腰，將頭埋進她懷裏，第一次，表現得弱小無助。
顧依言心疼壞了，緊緊的摟著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小人，“阿墨，別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一直一直。”
“嗯。”
心裏有事，這晚兩人都沒怎麽睡，翌日早早的就起來了。
黃海送來了素食和素淨的衣服，“一個小時後，會有人來帶你們去前麵，要做什麽他們也會跟你們說，你們照做就是，別怕，隻是一個儀式而已。少爺，這事是關於……”
“我知道。”
黃海……安心一笑，“如此我就先出去準備了，少爺小姐用早餐吧。”
飯後沒多久，雇傭帶著兩人去了一進院子的大廳，那裏已經擺滿的各種祭祀用品，還有幾個和尚，敲著木魚念經。
雲中鶴坐在一旁，見到兩人招招手，“過來給你們爸爸上柱香，然後在蒲團上坐下。”
供桌上擺了塊牌位，寫的是愛子雲逸揚。顧依言心口莫名一酸，盯著雲墨，看他平靜的上前，點香，上香，趕緊默默跟上。
隨即在蒲團上盤腿坐著，兩個小沙彌上前，搬來桌子，又拿來紙筆和一本書，“兩位小施主照著上麵抄，能抄多少是多少，盡量別出錯。”
雲墨一語不發，抄了起來。顧依言眨眨，也跟著抄。
抄的是什麽一句也不懂，全是些不常見的字組成的句，分開都不太明白字的意思，更何況是合成句了。
不過，聽著和尚空靈的經文，聞著空氣裏散發的墨香，抄晦澀難懂的東西，也不那麽難熬了。
隨著時間，漸入佳境，抄得越漸得心應手。到最後放空一切，沉侵在字裏行間。
瞬間，顧依言覺得內心很平靜。
雲中鶴盯著牌位，顫抖著手用手絹擦眼角，卻怎麽都擦不幹淨，眼睛越來越濕，越來越澀。
時間流逝，正午時分，方丈大師將牌位遞給雲墨，“小施主送你父親最後一程吧。”
霎時，也不知道為什麽，顧依言眼淚就掉了下來，抿緊唇看著雲墨。
雲墨的手有點抖，小臉繃得越發緊了，眼眶泛紅，他不想送走父親，他想父親一直留在身邊，一直一直陪著他。
雲中鶴踉蹌起身，蒼老的身軀顯得越發佝僂，一步步上前，拍著雲墨的肩，“孩子，去吧。”
雲墨垂著頭，一語不發。
“阿墨，我陪你一起。”顧依言牽上雲墨的手，帶淚的眼含笑，“雲爸爸不會離開的，他會一直在我們心裏。”
雲墨抿緊唇，微不可見的點頭，緩步往雲家曆代先人牌位堆放處，屬於雲逸揚的位置走去。
仔仔細細又小心翼翼的將上麵不存在的灰燼擦拭幹淨，“爸爸……”低聲呢喃，最後才依依不舍的放上去。
“兩位小施主將你們抄寫的經文燒給雲家眾位先人吧，望先靈安息。”老方丈緩道。
兩人依言照做，比之之前，更加虔誠，最後又上了一炷香，行了跪拜禮，才算完事。
雲中鶴好似很累，深深的看著兩人，“以後，常來看看你們爸爸吧。”隨後把一切交給黃海打理，便離開了。
佝僂的背，踉蹌的步伐，在外人眼裏，他是德高望重，人人敬仰的大師，實際上，他隻是一個早年喪妻，晚年喪子的遲暮老人，一個需要親人陪伴的老人。
顧依言看到雲墨握緊的拳和隱忍的傷痛，他應該也很心疼這個老人吧，隻是，長久的自我封閉讓他走不出第一步。
這樣的雲墨，顧依言也很心疼，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勸，她現在也還不太懂人所擁有的情感。
祭祀完成，雲墨和顧依言沒再停留，回了別墅。
兩人的情緒不高，別墅的人好像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囑咐兩人好好休息，就不再去打擾。
這一天，趙美韻也把自己關在房間，一直沒有出來。
金秘書已經習慣，每年這一天，她都會這樣，而他能做的除了隔著一道門陪著，再無其他。
活著或是死去，誰能說得清什麽更好呢。
過去的總會過去，未來仍舊會來，該過的每一天，還得照常過下去。
這一天過去後，顧依言和雲墨還是一樣的上課。顧依言仔細觀察了雲墨，見他好似沒有被傷痛打倒，安心不少。
每天上學放學，周末去段家學畫。在顧依言不知道的時候，雲墨還得和千手學武，去狂獸實戰，跟著陳叔學灰色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