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新年

  雲墨挺直小背脊，望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出神，他怕自己在乎的東西在自己眼前消失，更怕那些消失的東西會像他爸爸一樣，再也不會回來。“陳叔，給老師打電話請假。”


  陳叔微微蹙眉，這還是雲墨第一次跟他說這麽長一句話。隻是，他現在如此粘顧依言真的好嗎，畢竟還都是孩子，以後的可能有很多，陷得越深，可能會受到的傷害會越深。


  夫人將顧依言帶到雲墨身邊，對嗎？

  “好。”


  一般來說，學校組織郊遊，多多少少都有些實際意義的。蔡芬芳帶大家來農莊，就是想讓這群城市裏長大的孩子，接觸一番他們都不曾接觸過的生活，看一看自己從未看到過的東西。


  農莊很大，農莊主有的菜園子、莊稼地不少，農莊主算得很精，用給遊客體驗生活，栽種出來的東西他可以賣錢，又能用這樣的體驗方式吸引顧客，不管最後顧客下不下地，他都是賺的。


  學校讓學生來體驗生活，是不會在意農莊主書否賺了，來這裏，體驗才是重點。


  體驗什麽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體驗什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些不輕不重的體驗，很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孩子的喜歡。


  但對於從未見識過這些的孩子來說，還是會顯得手足無措。


  為此，在農村生活了一個暑假的顧依言，便有了發言權，成了這群孩子裏的百事達，十分受歡迎。


  “顧依言，你看看，這個這樣摘對嗎？”


  “顧依言，這個是摘葉子吃的對嗎？”


  “顧依言，這個這麽做對嗎？”


  “顧依言……”


  顧依言被同學一聲接一聲的熱情呼喚，捧得無比有成就感，嗬嗬笑著一一指點，頗有指點江山的滿足感，要是能將心底那點心虛摒棄就更好了。


  不遠的轉角，雲墨將顧依言的一顰一笑看得清清楚楚，拿著畫板，記錄她的一切歡聲笑語。原來，在意一個人，隻要她是快樂的，自己就能覺得很滿足。


  小雲墨不懂這代表了什麽，隻是在以後的一生當中，都在為這一個目標而努力，她快樂便是一切，哪怕她的快樂裏沒有他。


  吃自己動手弄的食物，這群孩子胃口都很好。


  “顧依言，你真厲害，成績好，知道的還多，這個是我摘的菜，你多吃點。”楊超將自己的戰利品分享給顧依言。


  顧依言也不客氣，“謝謝，真好吃。”


  “不用謝，我說過以後我罩著你，有好吃的也給你吃。”楊超豪爽的拍著胸口，對顧依言被關的事，還耿耿於懷。


  顧依言笑笑，沒回話，也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吃飽喝足，休息之後，一群人又被帶到了地裏，給小苗澆水除草，沒做過這些活的孩子，做得很起勁，也鬧了不少笑話。


  比如將菜苗當野草拔了，野草還在地裏迎風招展。


  比如有人一屁股蹲下去，直接禍害了一片小幼苗。


  還比如拔出地裏的蟲子時，小女孩嚇得哇哇大叫。


  歡笑聲一直持續，直到坐上客車，越駛越遠。


  陳叔挑眉，“我去接少夫人過來一起回去吧。”


  雲墨平靜的收拾好東西，走上車，“不用，走吧。”小小的人，竟比陳叔這個冷硬得沒有任何表情的成年人還要淡漠冷靜。


  當車子從客車旁駛過時，顧依言下意識看去，總覺得這車跟自家的很像。


  回到別墅，顧依言迫不及待的跟雲墨分享今天的歡快，臉上洋溢的自信和陽光，讓雲墨晃神，別墅四人除了陳叔，全都一臉欣慰的看著兩個小人，相親相愛的必然長久。


  陳叔卻狠狠的蹙起了眉頭，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感，讓他不安。


  時間過得很快，金色的城市在眨眼間，就被銀裝素裹，學校已經放假，新年的氣息在臨近，整個城市並沒有因為寒冷的侵襲，而減少它的熱度。入眼到處都是火紅一片，更顯熱鬧。


  “阿墨，快出來，我們來堆雪人。”


  帶著暖意的陽光灑在大地上，在白雪上投下斑駁的光點，顧依言歡快的奔出大門，在草坪上歡呼。


  雲墨像冬日裏怎麽都睡不醒的貓，冷傲的舔著自己的毛發，踏著優雅的步子走到陽光下，感受冬日的溫暖。


  “啪……”


  一個小雪球過去，生生將帶著光環的美景破壞。“阿墨，打雪仗啊。”


  雲墨抿著唇，將身上的雪沫子拍掉，沒打算跟顧依言打雪仗。小人一派老成的模樣，讓人憂心不已。


  顧依言眼珠子滴溜一轉，飛奔過去，將雲墨推進雪堆裏，又立馬“咯咯”樂著跑開。


  雲墨氣得小臉拉得老長，隨手抓了一團雪向顧依言扔過去，顧依言輕鬆躲過，回敬了一團雪。不一會，兩人鬧成一團，散發著比這冬日裏的暖陽還要溫暖的熱度。


  “少爺少夫人快別鬧了，去把濕衣服換了，來喝點熱湯，免得感冒。”張姨用她特有的爽朗，招呼兩人。


  說是要堆雪人，可兩人這一鬧騰，就隻弄了個大大的雪球，也不嫌棄，直接找了三塊石頭，做眼睛嘴，就算完事，歡呼著跑進屋換衣服。


  過年本來應該回到自己家，和自己親人團聚的，但因著顧依言和雲墨兩人，別墅裏的四人都沒離開，在這裏陪著他們。還小的兩人此時並沒有體會到什麽，直到都懂事後，才明白，他們有多溫暖。


  “今天大年三十，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大年三十要吃團圓飯，我們大家坐在一起好好的吃一頓。”李叔性子溫吞木訥，也不愛說話，整天就知道對著花花草草擺弄，但是四人中年紀最大的，作為“長輩，”率先開口，“來，咱們先喝一個。”


  六人舉起杯子，歡呼著喝了一口，李叔又感歎了一番，“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來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小樹要重新發芽，花朵開始長出新苗，咱們也要忘記陳舊，走向新生。來，再喝一個。”


  懵懵懂懂的顧依言和雲墨不明白他的意思，其他三人卻是深有感觸，這一年，對他們來說就如同噩夢，更何況是這兩個孩子，隻差那麽一點，他們，都將萬劫不複。


  “對，新的一年，新的生活，咱們從頭再來，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張姨笑著附和。


  “傷痛總會被時間淡忘，隻留下美好，期待新的生活。”馮姨釋然一笑，舉杯。


  “珍惜當下。”冷硬的陳叔，也難得的感慨了一次，舉杯。


  兩個小人仍舊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四人。


  李叔哈哈一笑，“咱們少爺少夫人又長大一歲，個子也長高不少，新的一年，咱們祝他們更加的茁壯成長。”


  “對，祝少爺少夫人茁壯成長。”


  代表著美好期盼的杯子在半空中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所有人相視一笑，不管曾經多麽痛苦，都該為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而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