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你不要這樣好不好。”南逸玄伸手去拉她的手,可是才碰到,柔妃就快速地收回了手。
南逸玄拉了個空的手緊緊地握起,隨之又放開,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無奈,“母妃,你之前是絕食,現在又開始不肯喝藥,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片刻的沉默之後,柔妃終於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她微微瞥了一眼滿麵痛色的南逸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我的玄兒如此聰明,豈會不知道母妃想要的呢?”
南逸玄當然知道,她這麽做,就是不肯同意他和雲落的事情。
眸光微沉,南逸玄緩緩道:“沒錯,以前我以為自己是懂你的,母妃這麽辛苦地堅持著,為的就是能看到我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看到我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是啊……”柔妃看著床頂,原本迷茫的眸光中泛起了點點神光,“母妃躺在這個床上整整十七年,若不是這個信念讓我堅持著,我早就不想做這個廢人了。”
“所以,母妃你是最希望玄兒得到幸福的人,不是嗎?”南逸玄說著,手輕輕握住了她的。
這一次,柔妃沒有再掙脫開,而是側過頭,靜靜地看向南逸玄。
這個兒子,十幾年來從未讓她失望過,唯有這一次……
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柔妃忽的道:“你跟她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母妃!”南逸玄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他是真的生氣了。
“你連落兒的麵都沒見過,為何就如此果斷地下了結論?在玄兒的眼中,你不該是那種聽信他人讒言的人!”
其實南逸玄一直在想,母妃會反對他和雲落,絕對不會隻因為雨菲的搬弄是非,其間肯定有著別的理由。
“母妃,你可否告訴我理由,為何這麽不喜歡落兒?”
柔妃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弱的笑,帶著淡淡的諷刺,“母妃告訴你了,你就會放棄她嗎?”
“不會!”南逸玄的回答沒有任何的猶豫。
頓了頓,他又道:“不管什麽理由,我都不會放棄落兒!”
“那母妃和雲落之間,你若是隻能選擇一個,你會選擇誰呢?”柔妃直直地盯著南逸玄,眼神中的堅定,讓南逸玄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很認真地在問這個問題。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母妃會逼他到這個地步,竟然要讓他在她們之中做出選擇。
一個是生他養他,為他付出一切的母親,一個是他知他懂他,他要攜手一生的愛人,兩人都是他視若生命的女子,要他怎麽做選擇?
他眯著眼,看著她母妃的眼睛,一字一句帶:“母妃,玄兒不會回答你這個問題,同時也會當作沒聽過這個問題。因為我心目中的母妃,是絕對不會問出這種問題來的。”
“嗬嗬,是啊,是母妃太傻了。”柔妃笑了起來,“你為了她,可以拋下母妃去南靈學院;你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卸下偽裝;當然你也可以為了她,忤逆自己的母妃。我的玄兒已經長大了,已經不再需要我這個廢人了,你愛娶誰就娶誰去吧。”
說完,柔妃轉過身子,麵朝裏,不願再看他。
“母妃,你一定要這樣嗎?”看著她留給自己的背影,南逸玄的雙拳緊緊地握起。
為何會這樣?
為何要這樣?
在他的心目中,母妃該是那個最希望得到幸福的人,可是現在又為何要親手撕毀他的幸福呢?
“你走吧,我不會再尋死覓活的了,以後……你也不必來這馨柔殿看我這個廢人了。”柔妃說完這句話之後,幹脆了閉起了雙眼。
一連兩個“廢人”,讓南逸玄的心如撕裂般地疼痛。
母妃會成為今日這般,都是為了他。
當初若不是她堅持要生下他,她完全可以提前解除身上的毒,然後以健康的身體重新懷上一個健康的孩子。
所以這十幾年來,他一直都牢牢地記住著母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隻要是她的意願,他都會做到。
可是這一次……
“母妃既然累了,那玄兒就先告辭,明天再來看你。”南逸玄也不管她剛剛說了什麽,留下這句話之後,就轉身走出了房間。
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兩行清淚從柔妃的眼角緩緩滑落,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這個兒子,是她的唯一,自己這樣逼迫他、為難他,她又何嚐忍心?
這麽多年來,他的苦,他的累,她都一一地看在眼中,疼在心中,她當然也希望他能找到一個能給予他幸福的女子。
可是這個女子,絕對不能是雲落。
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那個間接將她害成這樣的女人的女兒!
南逸玄關上殿門之後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看著緊閉的殿門許久,才開口對著身邊的彥研道:“好好照顧娘娘。”
“是。”彥研自始自終地低垂著頭,不敢看南逸玄一眼。
南逸寒再次看了眼殿門,微微歎了口氣,而後轉身離去。
直到他走遠了,彥研才抬頭朝著他離去的方向看去,隻來得及看到他一閃即逝的背影。
這個男人,是她可望不可即的,雖然柔妃給予了她些許的念想,可是她知道,自己的念想太不切實際了。
她身為幻影閣的人,雖然從未見過這個閣主,但是能成為閣主,就絕對有著了不起的本事。
想跟閣主同爭一個男人,簡直就是天荒夜談,所以,她再也不會有此奢望,隻要能像現在這般,或遠或近地看上他幾眼,她便足以。
看著南逸玄消失的方向,彥研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滿足的笑。
“彥研……”
柔妃的聲音將彥研的思緒拉回,她連忙深吸了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娘娘,奴婢在。”
原本已經躺下的柔妃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她淡淡地道:“彥研,把藥端給我吧。”
彥研微微一怔,隨即喜形於色,“是,奴婢這就去!”
娘娘終於肯吃藥了!
彥研連忙轉身出了房間,去拿藥了。
柔妃的麵色依舊蒼白,原本無神的眸光卻滿含堅定。
她不會再折騰自己了,她要活下去!
隻有活著,她才能阻止南逸玄和雲落在一起!
才能讓她的兒子得到真正的幸福!
剛剛跟柔妃的一番話,讓南逸玄心神俱疲。
他默默地回到寢殿,看著空曠冷清的房間,心中苦澀一片。
這裏雖冷,卻不及母妃讓他做選擇時候的心冷。
他怎麽都想不出原因,母妃對於他和雲落的事情為何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映。
就連父皇都答應了他,暫時壓下雲落和太子的婚事,卻不想母妃這邊,讓他如此的為難。
他是絕對不可能舍棄雲落的,可他也不想母妃為此傷心。
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這件事情完美地解決呢?
他在殿門口站了一會,並沒有進去,因為這麽冷清的寢殿,他不想待。
他要去雲府,去找他心愛的女子,隻有跟她在一起,才能讓他感覺到溫暖,才能讓他忘切一切的疲憊。
可是當他轉過身的時候,卻愣住了。
清風中,夜光下,一道白色的倩影靜靜地站在那裏,黑發飄揚,衣袂翻飛。
“落兒!”眸中驚喜萬分,南逸玄身子一躍,落地的瞬間,將雲落擁在了懷中。
看著懷中的人兒,之前的煩惱一掃而光,“你怎麽來了?”
將頭靠在南逸玄的懷中,雲落微微抬頭,嘴角帶著笑容,“想你了,我便來了。”
這話讓南逸玄頗為受用,可是下一秒,他好似想到了什麽一般,眸中閃過了一抹擔憂,“落兒,你剛剛……可是在馨柔殿?”
雲落但笑不語,視線朝著殿門看了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進來吧。”南逸玄拉起她的手,朝著裏麵走去。
看著她帶著微笑的側臉,南逸玄的心中七上八下。
他敢肯定,剛剛他跟母妃說的那些話,都被雲落給聽了去。
因為他之前確實有察覺到一絲屬於她的氣息,隻是當時母妃的事情讓他情緒太過於激動,又絕對不會想到雲落會來這裏,所以忽視了那個感覺,隻以為是自己太想她了。
上次隻是在外麵看了看,所以雲落是第一次踏進南逸玄的玄淩殿。
看著空曠曠,冷颼颼的寢殿,她轉頭對著南逸玄道:“怪不得你說這裏太冷,總跑我那邊去,原來真的好冷。”
見雲落故意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南逸玄的心一陣抽痛。
他抓著雲落的手牢牢收緊,“落兒,你若是不開心,就直接跟我說。”
“見到你,我開心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不開心呢?”雲落笑靨如花,看起來沒有半點的不快。
可是南逸玄知道,此時的她心中肯定是在滴血。
如果母妃的那番話對於他來說是一記重錘,那麽對於雲落來說,就是一把尖刀,生生地在她的心口挖了一個洞。
她的笑是那麽燦爛,可是看在南逸玄的眼中,卻是比哭都來的讓她心痛。
緊緊地將她摟在懷中,南逸玄一邊輕吻著她的發絲,一邊滿含內疚地道:“落兒,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