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想讓他活著
“可能，是臨時後悔了。”阿木托的麵色沉重：“屬下看看讓人去查看了，清晨前來邙山卻未曾入內的那些人，已經不知曉何時都退了出去。”
林榆心中的石頭徹底的安放了下來，呼延豫瞥見林榆的神色，怒意濤濤，他上前一把拽住了林榆的肩膀：“你不是說，你想看看他會不會放下一切來救你嗎？你看到了，他根本不願意。”
呼延豫的話語字字句句，眼眸中透露出了全然的陰狠：“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你為何不憤怒？”
林榆扯了扯嘴角，淺淺的一笑：“我是想讓他心裏有我，可是我更想讓他活著——呼延豫，你邀約他在此處談判，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出去。”
林榆如此坦然自若，言語輕鬆，呼延豫的心中更加怒氣中燒。
他狠狠的甩開了林榆，驟然道：“回去！”
計劃失敗，呼延豫身邊僅有的人麽也是人心惶惶，阿木托穩住了心中的情緒，望著那從趕回來之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呼延豫，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可汗，咱們現在回都城，還來得及，這兒有快馬，北堂梟的軍馬即便是一路順風順水過五關斬六將，也不會追上的。”
“回了都城，又能如何？”呼延豫側過了冷眸，一顆心也是猶如沉入了冰冷的湖底一般：“再至多幾日，呼延豫就會殺到中樞，離國都，又能夠差上多久？”
“可汗！”阿木托知道現在的情況不樂觀，可是卻也沒有想到，呼延豫竟是直接如此言說。他連連的跪下，道：“隻要臣在一日，便會好生護著匈奴的疆土，不會讓魏武候得逞的！”
呼延豫凝望著跪坐在地上的阿木托好一會兒，才啟唇，冰冷的語調說道：“越往後退，士氣便會越弱，若是到時候在國都開戰。是我低估了北堂梟，也低估了邊疆軍的實力，現如今和禦林軍兩軍結合，論起兵力和士氣，匈奴都必敗無疑。”
“你去調遣鄋的兵馬支援，讓前線的兵營撤退，就在這兒候著北堂梟過來。”
阿木托的心中悸動：“可汗，您可是要親上戰場？”
呼延豫的薄唇抿緊，道：“不僅如此，我還要讓北堂梟親眼看著，我殺死他的妻子和兒子，就如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他不讓我好過，我亦是斷然不會讓他好過！”
接下來的幾日，注定是暗藏波瀾玄機，每一個人都心有餘悸，風雲四起。
匈奴的蒼穹暗沉，夜色降臨之際，也伴隨著絲絲的霜花落下。
林榆已經被關在了這裏整整三日，除卻用膳的時間有人過來送粗糧吃食之外，沒有一個人在意著她的生死。
她也嚐試著逃出去，可是剛剛翻出，便被幾個五大三粗的守衛一道架了進來。林榆知道，呼延豫以雖說不顧及她的生死了，但是卻也不會讓她好過，更不會讓她離開，所以才安排了這些人。
她隻能在這破舊的屋子裏等著消息，至於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大約是到了亥時，窗外開始飄起了雪花，這是她這一年，所見的第一場雪，興許，也是此生所見得最後一場了。
林榆看著那雪花若有所思，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出了窗外。
她不知曉的是，一個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朝著他靠近了。
等到林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聽聞了身後的呼吸聲，她的心中大悸，連忙的轉過了頭，在看到了那人的容顏之時，神色驟然一暗，迅速的朝後退了一步。
這一次，呼延豫並未再因為林榆的舉動而憤怒，他的眸光悠悠的放著寒光，道：“明日，北堂梟的軍馬便要殺過來了，我要帶你一道上城門之上，我要讓你看著他殺過來，讓他當著你的麵做出選擇，是要你生，還是要你死。你也可以親眼的看看，你摯愛之人是如何做的，這樣就算是死，也至少不會有什麽遺憾吧？”
呼延豫冷下了笑，指尖在林榆的麵前劃了劃。
他終究還是要賭這最後一把的，憑借他對北堂梟的了解，他斷然不會對林榆這般的無情，至少當真他的麵，自己拿林榆的命做要挾，北堂梟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一直到呼延豫離開之後，林榆的神色都沒有分毫的改變。
“阿梟，我知道你不會的。匈奴和大周為敵數十年，百姓苦不堪言，人心慌慌，這一回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雖然已經不在周國，卻也想象的出，百姓心中是何等的向往和憧憬。”
北堂梟若是真的撤了兵，便是對不起大周國的百姓。林榆亦是不願北堂梟再因這難以兩全之事而為難下去，心中一個早已生出的想法便也愈發加深：“阿梟，我曾經答應你的事情，恐怕做不到了。不要怪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替我報仇，平息匈奴，然後……便忘了我吧。”
她取下了手腕上那晶瑩剔透的玉鐲，最後充滿留戀的看了一眼，而後毫不猶豫的將它投擲而下，摔得粉碎。
而後輕輕的撿起了一塊，用鋒利的一處劃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痛感瞬間的席卷而來，一道血痕也煞然流下。林榆的眉心微微的皺著，這血凝固的快，似乎是上天也在挽留著她一般。
林榆的神色微微停頓，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從懷中的口袋取出了一物。
她向來是個怕痛的人，還好有齊霖曾經隨手給了自己的這毒藥，無色無味，服下之後毫無痛苦。
她唇瓣微微勾起，將那毒藥灌入了口中，一飲而盡。
意識逐漸的變得模糊，眼前的色彩也逐漸消散，變成了滿目的斑白。
在最後彌留之際，她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個高大的男人的身影。
是北堂梟，卻又好似不是。他的臉上沒有了那道刺眼的疤痕，頭上的發絲高高豎起，充滿著意氣風發之勢——是她此前數載沒有見過的北堂梟，也是最令世人敬佩的魏武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