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情竇初開
桃花開的時間比較晚,一拖再拖,一直拖到暮春才盡數開放。
走在穀中小道上,路兩旁都是桃樹,風吹來,桃花如雨紛飛,簌簌飄落鋪了一地,踩上去軟軟的。
路過一塊耕地時,無心突然駐足。
“怎麽了?”走在前麵的白衣轉過身來。
“他們……”
“嗯?”白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兩鬢斑白的老爺爺,臉上雖然帶上了歲月滄桑的痕跡,但年輕時的風韻猶存。
這兩個老爺爺,一個在耕地勞種,另一個在給對方喂水擦汗,二人看對方的眼神都是掩飾不住的愛意。
無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他們是桃花穀最恩愛的一對夫妻,已經成親六十多年了。”白衣也不掩飾,大方給無心解釋,說到成親之久,眼中不免浮現羨慕之色。
聽到白衣的回答,無心起初微驚了一下,但轉念一想,桃花穀長時間不曾與外界接觸,民風淳樸,斷袖之好在這裏沒有受到任何世俗的偏見也是情有可原。
他突然有些羨慕這裏的人了,沒有權位紛爭,沒有利欲熏心,也沒有爾虞我詐,生活得隨心所欲,怡然自樂……哪像他,時時都需要提防任何人,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喪命。
他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羨慕被白衣盡數收入眼底,白衣怔怔看著他硬挺的側臉,腦子一熱,喊了他一聲:“無心。”
少年清潤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白衣比無心低了許多,無心微低著頭看他:“怎麽?”
“我想要你每年都能來桃花穀看看我。”
“什麽?”
“我要你為我做的事,就是每年都來看看我。”
聞言,無心沒有立即給出答案,他皺著眉頭陷入沉思,來看白衣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年年都來……他就怕出現什麽意外來不了。
他現在這副模樣落在白衣眼中,就是為難,許久也不說一句話,白衣難免有些尷尬,別開目光繼續往前走:“我們才認識幾天就讓你每年都來看我,好像不是很合適。”默了默,“是我唐突了。”
說的話聽起來毫不在意,語氣卻是透露著幾分失落。
無心沒有接話,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看著少年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桃花瓣,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什麽。
身後久久沒有動靜,再往前走除了桃林就是桃林,也沒有什麽好看,白衣突然就沒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致。
“你身上的傷還沒……”
他一轉身就撞上一堵肉牆,對方沒怎麽樣,倒是他自己被撞得後退一步,地麵剛好有塊突兀的石子,一腳踩上去,腳底一滑眼瞅就要摔倒,無心及時伸手拉住他。
“小心地麵。”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就在我身後,你的傷……沒事吧?”話說出口他就覺得是白問,自己的腦袋都被撞得嗡嗡響,無心能沒有事嗎?
突如其來的這一撞確實有些狠了,無心傷得最重的便是胸口,那紗布纏了厚厚的幾層,如今被白衣這一撞,覺得疼沒什麽,隻是這開始愈合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
傷口撕裂的刺痛在胸口蔓延,無心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樣,麵無表情道:“無礙。”
桃花紛紛揚揚,有幾片花瓣落在白衣頭上,他覺得有些刺眼,不假思索就抬手拂掉,事後不僅白衣用一副驚訝的神情看著他,就連他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
他幹咳一聲:“我們出來得夠久了。”
白衣順著他的話道:“那我們回去,走太久對你的傷不好。”
無心點頭,其實他的傷沒什麽大不了,繞著桃花穀再走幾圈都不是問題,隻是和白衣待在一起,他的目光就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
他覺得自己的受傷後遺症太重了。
原路折回去後,白衣就把無心按在椅子上要給他檢查傷口,無心也算配合,老老實實脫掉上衣。
青年健碩的胸膛展露在眼前,白衣隻是瞟了一眼,就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裏放。
他他他……分明也是個男子,怎麽會有些不好意思?
一聲極淺的輕笑傳入耳膜,他抬眸去看,青年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白衣:“???”他聽錯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穩定心神給無心檢查。
如他們所料,傷口果然出了問題了,紅色的血跡在白色紗布上猶為刺眼,白衣又是著急又是自責,趕緊拿藥箱來給無心重新包紮。
傷口裂開比較麻煩,白衣忙活了好久才給無心重新包紮好。
“其實……你不用離我這麽遠。”無心看著包紮完後就像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己的白衣,甚是無奈。
他是受了重傷,可他沒花朵那麽嬌弱,不至於碰一下就碎。
有了撞裂無心傷口的前車之鑒,白衣死活都不願再靠近無心,和無心保持著安全距離,無心勸他不必如此,他就使勁搖頭:“我是希望你能在桃花穀多待幾日,可是影響你傷勢恢複並非我所願,現在你的傷正在恢複期,而我這個人又毛毛躁躁的,我、我還是離你遠一點比較好。”
白衣不說還好,他一說無心忍不住想逗逗他:“你都說了我在恢複期,現在我可是最需要照顧的時候,你離我這麽遠,誰來照顧我?”
白衣仔細一想,認為他說的有道理,於是磨磨蹭蹭靠近他,提醒道:“那你不能再像剛才那樣,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行。”無心爽快答應。
“哥,我回來了!”外麵響起女子清脆的聲音,青衣提著一隻兔子走進來,邀功似的在白衣眼前晃:“你看,今天和阿年上山逮了隻野兔,晚上給你和無心大哥整頓好的。”
青衣口中的阿年,便是住在她家隔壁的左年,體貼能幹又懂事,實打實是個不抽煙不喝酒不打架的三好青年。
左年今年剛弱冠,比白衣大了三歲,他從小就喜歡青衣,喜歡得不得了,有事沒事就老往這邊跑,兩家長輩一看這倆小孩還挺有意思,就自作主張訂了娃娃親,正好長大後的倆人也是情投意合,倒也算個好姻緣。
白衣寵溺一笑,說:“你看看穀中的姑娘,哪有像你這麽野的?”
“我野?”青衣放下被她摔暈的兔子,大喇喇在桌旁坐下,目露嫌棄之色掃了白衣一眼,道:“哥哥身嬌體弱,我這個做妹妹的不野一點,怎麽保護哥哥?”
“我……”
“別狡辯,我們家的地,誰耕的?”
白衣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家妹妹突然說這個做什麽,但還是老實回答:“你。”
青衣點點頭,又問:“咱們家逢年過節殺豬宰牛是誰幹的?”
白衣又愣了一下,回答:“你。”
對於白衣的回答,青衣挺滿意,再問:“你在山上中暑,是誰把你背回來的?”
“呃……”白衣餘光瞟了無心一眼,發現對方正噙笑看著自己,他頓覺窘迫,底氣不足再答:“還是你。”
“你看吧,就你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不野一點跟著你喝西北風?”
“你這話怎麽把我說得跟個廢物一樣?”
“我可沒說你是廢物啊。”青衣連忙澄清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歎氣:“再過幾日我就要嫁人了,到時候你可怎麽辦?”
算算日子,確實快到了妹妹嫁人的日子,養了這麽多年的白菜就要被豬啃了,白衣這心裏難免有些發酸,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故作鎮定:“沒了你我還能餓死不成?”
“難說。”
白衣心裏的酸澀立馬消失不見:“……”
喂,就不能對自家哥哥有點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