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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帝國烽煙

  臨安城仿佛永遠是一副繁華的樣子,坊室間總是叫賣不斷,江南之地少烽煙,百十年間從未受過戰亂荼毒,又加之如今是京都所在,所以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


  所謂“溫柔鄉英雄塚”,凡事總是有利有弊,長久的安逸會讓人磨滅原有的抗爭之心,如今的臨安上到皇室貴胄,下到黎民百姓都習慣了安逸,將很大的一部分的精力放在了享受上,越來越多的的亭台樓閣和雲紋水榭便是最好的明證。


  五陵樓號稱三日必出一首“妙詞”,顧名思義便是三日之內必然有人做出一首令人稱道的好詞,李昶看過一首妙詞之後便再沒去湊過熱鬧,不是詞作的不好,隻是太浮華了,通篇辭藻華麗,寫的盡是江南煙柳和兒女情長,而李昶則喜歡杜工部的詩多一些,他總覺得詩詞一道一如做人,華麗一些固然賞心悅目,但若太過追求辭藻華麗便有些舍本逐末了。


  倒是於洋挺喜歡五陵樓出的一些妙詞,時不時還在李昶麵前吟誦幾句,惹得李昶直搖頭,李昶隻不過搖搖頭,郡王府的小郡主可就沒這麽好的脾氣了,又一次於洋在院子裏搖頭晃腦,被小郡主聽到後一番冷嘲熱諷,據趙捕頭說於洋當時表情很精彩,此後李昶便鮮少見於洋吟誦那些詩詞了。


  小郡主自李昶查明自己父親的死因後便成了李府的常客,美名其曰幫李昶查案,時常到李府和於洋拌嘴,於洋一向嘴毒,如今算是有了克星,李昶倒是樂得看他們兩人鬥嘴。


  今日是初一,照例大朝會,李昶一早便換了朝服,向皇宮走去,太陽剛升起,李昶便到了宮門前,下了轎子抬頭瞥了一眼日頭便朝宮中走去。


  若不出意外,此次朝會主議的還是與金人是戰是和,自金人扣邊以來,每次大朝會關於此事總是爭論不休,主戰派和主和派爭的麵紅耳赤,但卻始終沒個定論,是以邊關也總是處於且戰且和狀態。


  兩國開戰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旦大規模作戰,停息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朝廷承平日久,即便在人員和底蘊之上占有優勢,但金人世居北疆,長期與惡劣的環境對抗,盡皆上馬便可為兵之輩,再加上朝廷內耗不止,是以即便是皇帝也不敢輕啟戰端。


  李昶邊想邊朝立政殿走去,路上遇到了大理寺卿盧懷恩,寒暄幾句便相隨同行。


  李昶和盧懷恩正在便說邊走,一會兒便到了立政殿,進了殿門文武百官已經到了不少,他兩也停止了交談,各自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靜等皇帝到來。


  等了盞茶功夫,秉筆太監劉公公扯著尖嗓子喊道:“陛下到。”


  隨即百官跪伏在地,齊齊參拜皇帝,皇帝坐下後,示意眾臣平身,李昶等人便站了起來。


  李昶站起身,抬眼朝前看去,卻見自己前麵有兩位身著朱袍的官員依舊跪伏在地,腦袋垂在地上一動不動,疑惑間定睛看去,卻發現這兩位一位是當今兵部尚書袁成傑,一位則是樞密院使何常。


  這兩位皆是當朝大員,二品的官身,如今無故跪伏在地,必然是犯了大錯,若是小錯,以他們的身份根本犯不著如此大動幹戈,李昶心思微動,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兵部和樞密院盡皆是掌管軍機,莫不是邊關出了大錯?


  在場的官員大都一臉不解,六朝廷各部之中各司其職,雖相輔相成但私下並不通氣,是以對於他們二位的反常舉動,知道原因的人並不多。


  李昶將視線看向皇帝,卻見龍椅之上的皇帝麵無表情,對於百官前跪著的兩人仿佛視若無睹。


  一時間朝堂之上的氣氛有些詭異,原本有本要奏的人也不敢貿然開口,朝堂之上針落可聞,一會兒後皇帝的目光終於放在了他們二人身上。


  他平靜道:“朕已示意百官平身,二位愛卿何故依舊長跪不起?”


  兵部尚書袁成傑頭也沒抬,開口道:“臣有罪。”


  何常緊接著道:“臣也有罪。”


  皇帝依舊麵無表情,“何罪之有?”


  袁成傑痛聲道:“老臣昏聵,石河城失守,曹榮所屬五千精銳盡數覆滅,老臣身為兵部尚書,罪責難逃,愧對社稷,故此懇請陛下賜罪。”


  百官聽完袁成傑所說,滿堂嘩然,石河城地處燕雲,金宋兩國皆有駐兵,因軍事地位重要,是以兩國皆不肯讓步,如今竟突然失守,還損失了五千精銳,這是了不得的大事。


  皇帝卻神色不變,似乎對於袁成傑所說漠不關心,隻是看向何常接著問道:“何愛卿,你呢?”


  何常緊接著澀聲回道:“樞密院手掌軍陣要責,本應料敵於先,如今卻因樞密院之故,致使大軍喪盡先機,如今騎虎難下,老臣深負君恩,百死難贖,也請陛下賜罪。”


  他們說完皇帝卻沒有示意讓他們起身,而是掃視一圈百官,頓了頓後開口道:“石河城是燕雲和我宋土間最後的一道屏障,易守難攻,朕做夢都想收回燕雲,所以為了拿下石河城,朕不惜瞞著朝臣冒險同意了你們的密奏,那是因為朕知道石河城的重要性,隻要拿下石河城,即便金人遣使責難,朕都可以從中斡旋,即便是賠償金銀都不是不可以,是以朕當夜盯著燕雲沙盤思慮良久,最終咬牙允了你們二位,你們可知道當時朕下了多大的決心?


  說著他抬手拿起案機之上的一本文書,繼續開口責問,聲音卻不再平靜,隱隱間已有餘怒。


  “而今卻功敗垂成,金使今日便至臨安,文書此刻就擺在朕的案頭,文書之上絲毫不掩威脅之意,名為和談,實是要挾,二位愛卿就是這樣替朕分憂的麽?”


  “你們二人來告訴朕,此事該如何處理,是賠償還是割地,或者,你們是要讓朕向金人俯首稱臣?”


  說到此處皇帝眼神冰寒,句句誅心,額角青筋虯起,臉上的怒氣已經絲毫不再遮掩。


  跪在地上的二位大人冷汗連連道:“陛下息怒,臣等萬死。”


  朝上百官此刻才大概明白發生了什麽,一時間兩兩對視卻不知說些什麽。


  軍陣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依皇帝所言,不但石河城失守,五千精銳埋骨疆場,還落給了金人釁邊的口實,讓金人占盡先機,如今金使既然來到臨安,必然是有所求,皇帝所言並不是危言聳聽,吃了敗仗就要賠款割地,這也不是頭一遭了。


  皇帝不能有錯,所以錯的隻能是袁何二位大人,所以他們除了硬著頭皮抗下這個過失別無選擇。


  禮部尚書歐陽文率先站了出來道:“陛下,金使既然今日便到臨安,當務之急不是處置二位大人,而是如何應對金使啊。”


  皇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開口道:“愛卿可有對策?”


  歐陽文道:“既然有使者前來,談判便是必然,當選幾位能言善辯的官員參與談判。”


  談判之事曆來隸屬禮部管轄,兩國之間的交鋒固然以軍事為主,但談判桌說的較量依舊不可輕視,若應對得當便可以減少因戰敗而蒙受的損失,這一點在場官員包括皇帝都無比清楚,畢竟朝廷已不是第一次戰敗。


  皇帝略一沉吟道:“愛卿可是已有人選?”


  皇帝知道歐陽文的為人,這是個做事極為穩妥的人,既然他站了出來,那麽說明他多半心中已經物色好了恰當的人選。


  歐陽文欠了欠身子道:“禮部有一書簿名為候肆,已在禮部磨練一年有餘,機變無雙,口才也甚是了得,隻是出身不太好,故而未曾高升,但此人能力卻在禮部有口皆碑,此番可令其為其中一人選。”


  皇帝聽罷想了想道:“談判一事曆來由禮部主持,此番金使乃是完顏宗弼堂弟完顏望,算是一位郡王了,禮數不可缺,這個候肆身為書簿,怕是身份不夠,屆時你酌情提升,便不需上報吏部了。”


  歐陽文躬身應下,皇帝接著道:“談判擔綱還需愛卿,人員六部之中隨意挑選,朕隻要結果,記住,國土不容再失一寸,否則朕無言麵對列祖列宗。”


  歐陽文麵露苦澀卻還是點頭應下了,朝廷軍備本就若於金人,如今又落了釁邊口實,想要息事寧人就得賠償,這是必然,此番談判注定是一件苦差事。


  皇帝將談判一事交由歐陽文之後便將目光放回跪在地下的袁成傑和何常身上,冷聲道:“此事你二人責無旁貸,沒理由你們捅了馬蜂窩讓禮部頂,談判事宜你二人需配合禮部,朝廷正值用人之際,朕便暫留你二人頭上烏紗,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袁何二人感激涕零,齊齊道:“謝陛下隆恩。”


  皇帝知道這件事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袁何二位替他擔了責任,但這又不能擺到明麵上說,所以隻能把板子重重抬起,輕輕放下,這樣一來,責任有他們擔,袁何二位還需感激皇帝寬恕之恩,這是帝王慣用的手段,在場官員皆心知肚明。


  李昶隸屬刑部,此事與他無太大牽連,但軍政之事,身為朝臣無一可置身事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的朝廷說是外強中幹也不為過,金人向來虎視眈眈,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朝廷雖弱卻也不是完全不堪一擊,所以金人尚不願貿然發動大戰,但這種抽冷子狠咬一口的事情卻絕對不會手軟,因此這次談判的結果多數不會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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