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沒了線索
這其中有一個細節被李昶敏銳的抓到了，那就是那個木牌，王府少公子拍出的那塊木牌李昶是知道的，大凡自祖上顯赫的大姓之家嫡子，出生取名後都會有這樣一塊類似身份證明的物事，王府是隋唐之時七宗五姓中太原王氏的一支，而且還不是旁支，雖然唐末姓氏已不再那麽被重視，但很多傳承下來的大家族還是遺留了這一傳統。
窈娘看到木牌無疑吐露似乎在一位妓。子身上看到，這對於桀驁的王府幼子來說便形同辱沒門楣，無怪他會生氣。
但如若窈娘沒有認錯，確實有這麽一塊牌子出現在某位妓。子身上，倒很有可能涉及豪門內帷之事，如此一來為了自家名聲而殺掉一個妓。院老板的事便也順理成章。
隻是這一切尚且都是沒有任何根據的推測，而且王珪是自己的恩師，如若沒有足夠證據證明王府確實牽涉其中，不便貿然入府查訪，目前隻能先從直接動手殺窈娘的凶手這塊入手。
李昶開口問道小紅：“你可在燕來樓旁的姑娘身上見過那日王少公子所佩的木牌？”
小紅搖搖頭道：“不曾得見。”
李昶蹙起眉頭微微想了想，暗道如若確實是木牌惹的禍，那麽這個女子多半該當不在燕來樓了，當即開口問道：“最近燕來樓的姑娘有幾人被贖了出去？”
曉樓道：“隻有景玉姑娘一人。”
贖身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躺著賺慣了錢，又有幾個人還能受得了站著賺錢，除非被官紳富豪看上了娶回家納做妾，可說到底也沒幾人有這樣的造化。
莫非那塊木牌隻是窈娘看走了眼？若非如此，這塊木牌難道是被納入王府的景玉的？
在勒令燕來樓眾人對此事守口如瓶，權當自己沒來過後，李昶回到了府衙。
趙捕頭的查訪回來後的結果一如李昶所料，窈娘未曾將那筆銀子存入交引鋪，這樣一來，窈娘的死因就絕不簡單了。
她的遠行決定的極為匆忙，幾乎就是在一夜之間匆匆決定的，而且遠行前取走了燕來樓銀櫃中所有財務和自己喜好的飾品，這些都說明她短期內不計劃回來，甚至說她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會有生命危險。
李昶閉著眼睛在堂前想事，窈娘的屍體最開始是在河道下遊發現的，而上遊的堤壩因大雨而衝毀崩塌，因此極有可能她是被人在逃跑途中，被凶手在梅嶺古道截住，施以酷刑逼問後殺死，繼而推落河中，若非恰逢大雨，堤壩衝毀，她的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還要遲。
但是她一介老婦，要逃跑選擇的方式一定是穩妥的馬車，有馬車就會有車夫，李昶不覺得凶手會在殺了窈娘之後放過窈娘，可是下遊發現的屍體隻有一具屍體，所以，還有一種可能性便是凶手喬莊車夫。
已經有了逃命打算的窈娘警惕性一定不會低，但卻依舊被這個喬裝車夫之人所殺，而且於洋驗屍窈娘後腦致命傷是被高手以掌力轟擊所致，再加上窈娘所受的刑訊手段，這說明凶手極有可能是個職業的殺手，那筆錢財如果被對方所得，回交雇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沒有任何證據貿然詰問王府非但於理不合，而且可能招致剛有一點眉目的線索完全中斷，所以李昶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行凶凶手身上，至於景玉姑娘，李昶雖為王珪老大人門生，但即使去了王府不說清楚原因也不可能得見景玉，豪門內宅忌諱任何外人男性進入，景玉的事隻能旁敲側擊。
趙捕頭被李昶派出暗訪各大交引鋪還有當鋪了，如今雖然銀票已經開始流通，但主要貨幣流通手段仍舊是金銀，窈娘帶著的那筆銀子一定被人取走了，足足五萬兩的銀票還有金飾，李昶不信會有人放任它隨屍體沉入河中。
窈娘帶著的一定是銀票，而且還是大麵額的銀票，攜帶沉重的金銀出行是傻子才幹的事，而大麵額的銀票在市麵上流通極其不方便，所以他一定需要兌換，交引鋪的兌換都會有記錄，從燕來樓回來的時候，李昶跟小紅取走了燕來樓在交引鋪存銀的條據，趙捕頭帶了條據，隻要有人在交引鋪兌換了銀票，就會被查到。
至於當鋪，李昶抱的希望並不大，有了五萬兩銀子再去當鋪裏當那堆飾品，多少有些舍小取大的意思。
京城交引鋪就那麽幾家，約摸一個時辰後，趙捕頭帶回了消息，五日前，有人在交引鋪兌換了五千兩的銀票，而兩日前，再次有人兌換了五千兩，交引鋪單據之上落款是一個叫陳因的名字，趙捕頭問了交引鋪夥計那人的長相，因為就是發生在兩日前的事，夥計還是有映象的，隻說是一個身材魁梧，相貌平平的中年漢子。
但京都非一般大，單單身形壯碩，麵容平常這一條去大街上隨隨便便就可以看到很多，趙捕頭撓著後腦勺道：“大人，卑職也不能在街上見到這樣的人就抓住問他是不是陳因吧？”
李昶輕笑搖頭，“趙捕頭啊，以後做事多動動腦子，他在短短幾日時間內接連兌換了一萬兩銀票，可見他多半在做些花銷很大的事，交引鋪還有足足四萬兩銀子未曾被兌換，你覺得他會放著那四萬兩銀票發黴？”
趙捕頭一拍腦袋，赧然道：“卑職一時著急，腦子不好使了，這便派人去交引鋪候著，日夜監視。”
李昶點點頭道：“去吧，多帶幾個好手，這個人武藝不俗。”
待到趙捕頭出去後，李昶的臉上的笑容也斂了下去，景玉是極其重要的一條線索，如果王府確實在這件案子裏扮演者重要的角色，那麽景玉很有可能便是窈娘被殺的真正原因。
整個燕來樓近期內出現變故的隻有兩個人，一人平步青雲，成為了豪門妾室，另一人卻身陷九幽，暴屍荒野，而這兩人在不久前還關係極其密切，王府更是大小兩位公子穿插其中，若說這三者之間豪無牽連，那麽近期發生的事情也太巧了些。
窈娘死前被人施以酷刑，一定是要從她嘴裏挖出什麽東西，可她一個小小的妓。院老板，又能探聽到什麽了不起的秘密，李昶暗自揣測難道是景玉在王府內宅聽到了什麽秘密，轉述給了窈娘，從而給她引來了殺身之禍？
不管如何，一定得有人去接觸景玉，李昶想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走燕來樓這條線，景玉出自燕來樓，如果讓燕來樓的人去接觸她的話，應當是最穩妥的辦法，而燕來樓適合做這件事情的，非小紅莫屬。
想通這一節後，李昶對門外衙役道：“去燕來樓請小紅姑娘來一趟，就說本官有事要問。”
衙役應了一聲便準備去，李昶卻倒：“等一等？”
“大人還有何事吩咐？”
李昶頓了頓道：“隱蔽一些，不要讓人知道是府衙接走的人。”
“是大人。”
衙役走後李昶深吸口氣，於洋已然在一旁自顧自的喝茶，聽他歎氣問道：“怎麽？準備大義滅師了？”
李昶聞言，苦笑搖頭，“你就莫要譏諷我了。”
心中卻暗暗祈禱，希望王府與這件事沒有直接關係，否則自己會很難做。
小紅被衙役接回府衙見到李昶後，半是拘謹半是疑惑。
李昶道：“小紅姑娘莫怕，本官接你前來，是有事相求。”
小紅眼中不解的神色更甚了，頓了頓後道：“不知大人有何事相求，小女子人微言輕，怕是幫不了什麽忙。”
李昶笑道：“此事隻怕還非你不可？”
小紅抬起頭，目露匪夷所思之色。
“本官要你進王府，麵見景玉。”
小紅愣了愣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接著道：“需要我問些什麽麽？”
李昶道：“不需要，你見了她的人便是，隨便你們說些什麽都可以。”
“隻見人便可？”
李昶輕輕點頭，“隻見人便可，不要太刻意，就當平時你們姐妹相約一般。”
李昶的想法很明確，如果窈娘是因景玉而遭致災禍，那麽景玉一個小小的妓。女也沒理由幸免於難，小紅如果能見到景玉，那麽窈娘之死跟景玉之間的聯係就會小的多。
小紅也是個幹脆的性子，開口道：“那小女便明日一早去見她好了，此時已近黃昏，不是探問姐妹的時候。”
李昶笑著點點頭道：“明早即可，麻煩姑娘了。”
小紅福身一禮道：“大人客氣了，幹娘待我視如己出，如今含冤而死，得大人張目，該是小女子感激大人才對。”
李昶聽他這麽說，神情一肅，沉聲道：“姑娘高義。”
就連坐在一旁的於洋也一掃眼中輕視，重情重義之人無論何時都是值得尊重的。
事實證明，人越不希望什麽發生，往往越會發生什麽。
翌日清晨小紅拜訪景玉之時，王府的衙役告知，景玉抱病在身，不便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