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疑點重重
高掌櫃點點頭道:“我有個表侄是看糧倉的,那晚起火時他就在當場,他說好好的糧倉突然之間火光大起,而且是好幾個糧倉同時起火,他們趕忙救火,可那火居然水潑不滅,而且一會兒的功夫火就燒得老大,等到他們滅了火後,糧食早已燒光了,而且救完火後,發現好幾具骷髏遺留在火場,更有甚者還說在火光中看到了鬼影閃動。”
李昶聽完蹙了蹙眉頭道:“所以糧食就這麽全沒了?”
高掌櫃道:“是啊,陰兵盜糧,自然迅速,而且那片儲糧地也廢棄了。”
於洋想到宮中怪事,不覺嘴角微掀,被高掌櫃看到,一臉憤怒道:“你是笑我胡言亂語麽?”
於洋連說不是,可高掌櫃已經認定他是笑自己危言聳聽,一甩袖子對劉員外道:“這兩個人既然不信你我所說,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咱們這便走吧。”
說罷頭也不回率先離去,李昶於洋喊了一聲他充耳不聞,劉員外也很不開心,敷衍的拱拱手便告辭了。
等他們走後,李昶見於洋盯著他看,疑惑道:“你看我幹嘛?”
於洋認真道:“沒想到你演戲這麽好,可以去瓦舍了都。”說完哈哈大笑了起來。
李昶一臉無奈,皺了皺眉頭道:“果然和京中一事有聯係,手段都這麽相象。”
於洋笑完道:“不過是些障眼法,那有什麽陰兵,不過是些歹人作祟。”
李昶道:“不管怎樣,終究是有了些頭緒了,既然那片糧倉已然廢棄,應該不會再有人把守,你我可以去查看一下,隻是今日天色已然不早,隻能等到明天了。”
於洋點點頭,他二人一到青陽便遇難民,心急如焚卻一無頭緒,如今多少算是有了一點眉目,總算可以稍微鬆口氣了。
兩人結了賬,走出茶樓,剛回到客棧,於洋便對李昶道:“我先睡了,太累了。”說罷就自顧自回房了。
這一路日夜兼程,未免打草驚蛇,官驛都沒去,所受的罪當真不算少,李昶看他回房,自己也回了房中,準備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去看看那所謂的陰兵盜糧。
***
事實證明謠言的力量是強大的,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都會被人傳的神乎其神,仿若自己身臨其境。
當李昶和於洋起床洗漱完畢,下樓詢問客棧掌櫃所燒糧倉所在地的時候,掌櫃壓著低嗓子告訴他們二人,那地方陰氣極重,雖經大火焚燒驅走了一部分,但還是陰森的厲害,於洋的嘴角都快抽上天了,掌櫃依舊是一副“我為你們好,你們千萬別去”的口氣勸誡他們二人。
李昶眼睛動了動,開口道:“掌櫃的似乎知道什麽內情,不妨說與我兄弟二人,我這人對這神怪之事刀是一向好奇的緊。”
掌櫃謹慎的環顧一下四周,這才壓低嗓子道:“你們二位是外地剛來的,不知道那地兒的邪乎,我跟你們說啊,那糧食根本不是被燒了的,是被五鬼搬運術搬走的。”
李昶聽他這麽說,挑了挑眉毛,不禁微微搖頭,所謂五鬼搬運術原本是指不啟門戶,不破箱子而取人財物,民間也稱這五鬼叫五瘟神,分別為春瘟張元伯、夏瘟劉元達、秋瘟趙公明、冬瘟鍾士貴和總管中瘟史文業,後被道門引用為符咒之名,意為驅使五鬼而搬運財物。
這掌櫃所言,不過是陰兵盜糧的另一個版本,想來該是以訛傳訛得來,李昶謝過掌櫃好意,和於洋一起拜別了掌櫃。
最終在掌櫃滿含擔憂的目光中,他們走出客棧,朝舊糧倉走去。
舊糧倉位於青陽城南,他們從客棧出發,走了大約一炷香功夫,便看到了廢棄的糧倉。
但凡存糧之地,多處於向陽之處,以免糧食在糧倉之中潮濕發黴,又因擔心走水救火不及,故而多半貼近河流,青陽糧倉也不例外,雖被燒毀,但輪廓大致卻看的清晰,青陽地處國土腹地,糧草幾乎不需要擔心被劫掠,故而圍牆並不高,四周沒有高物遮擋,可保證受到充足的日光,而且糧倉所在地略微高於其他地方,李昶知道這是防止雨水倒灌進倉,而糧倉前清一色的青石鋪就道路,這是為了運糧方便。
李昶在青石路前站定了身子,緩緩蹲下,仔仔細細看了看腳下鬆軟的土地,又站起身子在附近的土地上踱了個來回,皺了皺眉頭,這才踏上青石,朝糧倉走去。
地麵上一片狼藉,一堆堆被火燒過的黑色遺跡,以稻草和木材搭建的倉架被火焚燒後,歪歪斜斜的躺在地麵上,這樣的糧倉廢墟足有二十個之多,而且焚燒之後的灰燼散落的四處都是,整片儲糧地上都是草木灰。
李昶走到最近的一個廢墟旁蹲下,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起來,勘驗現場痕跡的事情於洋自知差李昶很遠,隻好待在一旁,看他觀察。
地上的灰燼除卻構架糧倉所需的夯土和木頭,少的可憐,李昶抓起一把灰燼那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眯起了眼睛。
怪不得能在那麽短時間裏就焚燒的幹幹淨淨,這糧倉裏根本就沒有糧食被燒之後留下的痕跡,換句話說,被燒得隻不過是一個空糧倉,這些糧倉都是以夯土為基,木梁構架搭頂,再以草席圍起來,這裏邊除卻夯土盡是些易燃之物,無怪能在那麽快的時間裏焚燒殆盡。
他又相繼看了好幾個糧倉遺跡,發現皆是如此,焚燒物中根本沒有一點糧食的殘存,盡是草木灰燼,這說明糧倉在被焚之前內裏便已空空如也。
客棧的老板說的也不是毫無道理,這還真就是就是五鬼搬運,偷偷運走倉中糧食,而後焚倉毀跡。
於洋見他站起身子,走到他身邊問道:“怎麽?可是查出什麽問題了?”
李昶沉聲道:“這倉中原本便空無一物,燒得隻是空倉。”
於洋神色詫異,開口道:“怎麽可能?”
李昶輕歎口氣,“可他實實在在就是發生在了你我麵前。”
李昶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其實從劉員外說起陰兵盜糧之時,他就猜到了這種可能性,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此粗略的手段,青陽官員為何無一人查出來,難道說他們知道是誰所為,卻又不敢說出來?
適才進入糧倉前,他便細細看了看青石路前的鬆土,上邊根本沒有近期車轍碾壓的痕跡,糧倉中的糧食數量逾萬石,如若從正門運出去,不可能不留一絲痕跡,何況離這不遠就是鬧市,如果正大光明的從這裏把那糧食運出去,定然會被人發現,所以,這些糧食根本不是從正門運出去的,而是從其他地方,可又是從哪裏把數量如此巨大的糧食神不知鬼不覺的運走的?
而且糧倉有二十個之多,竟然會在一瞬間同時起火,又是如何辦到的?這小小的糧倉疑點重重,處處透著邪門。
還有,到底是什麽人有這麽大的膽子,偷運糧食,他把糧食運到了哪裏,運這麽多糧食又要幹嘛,一連串的問題浮上了李昶心頭。
李昶閉著眼把這些問題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然後甩甩腦袋,再次轉過身,凝視著這片廢墟,看樣子還是隻能從這裏麵找線索。
高掌櫃曾說,起火當晚,這些糧倉的火居然水潑不滅,而且還有人看到鬼影,李昶抿了抿嘴巴,開始逐個細查糧倉遺跡。
當他費力的搬開一截已經燒得發黑的木架,把裏邊的夯土清理開後,蹲下身子,拿手指輕輕撥了撥地下的泥土,然後抬起手指看了看,接著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他再次把雙手放在土地上,然後用力挖了幾下腳下的土,這才站起身子,掃了一眼其他的糧倉遺跡,然後快速朝下一個糧倉走去。
於洋見他一副好像發現了什麽的樣子,張了張嘴還是沒問他,這個時候的李昶是不會理自己的。
李昶一連走了四五個糧倉,動作幾乎如出一轍,搬開木架,清理夯土,挖土查看,越看神情越嚴肅,等到他把第六個糧倉下的土抓起一把的時候,這才停下動作,嘴裏嘀咕道:“這不對啊。”
於洋本站在一旁看他翻看遺跡,後來實在無聊,也走進裏邊看了起來,他本是隨處查看,誰知竟在廢墟中看到了一截燒黑的骨頭。
他拿起那截骨頭仔細看了看,然後扭過頭對正在思索的李昶喊道:“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李昶聽他叫自己,扭過頭朝於洋走去,隻見於洋手中握著一截發黑的東西,他低頭湊近看了看,抬起頭道:“骨頭?”
於洋點點頭,“而且是人骨,這是一截指骨。”
李昶挑了挑眼睛道:“難道這就是劉員外等人所說,現場存留的骷髏遺留的?”
於洋接著道:“這骨頭的主人死了隻怕最少也有百年了,上邊都已經有了一些十分細小的微孔。”
說罷看了看李昶問道:“你挨個遺跡轉悠,可是發現了什麽線索?”
李昶點點頭道:“這裏所有糧倉的地基都是虛土,拿手都可以挖的動,而曆來存糧的地基都會被夯錘夯實,以免水汽滲進,致使糧食潮濕而發黴,所以,這片糧倉的地下極有可能被動過。”
於洋搖了搖頭道:“莫不成他們還能從地下偷走糧,那豈不是真成了陰兵盜糧了?”
李昶苦笑道:“隻怕還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