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草長鶯飛 高興地掉馬
睜開眼睛那會，夏瀟有點兒恍惚。
神誌在虛空中飛了半會才回來，而後她又惦記起暈過去之前產生的那個問題：是誰在喊她的名字，換而言之，是誰認出她了？
床邊坐著的人是厲欣欣。
見夏瀟醒了，她道：“我說你真的太容易出事了，你的頭是鐵打的是不，怎麽又因為腦袋受傷進醫院來了。”
夏瀟有氣無力地回她：“你也太沒心沒肺了，我現在是個傷患。”
厲欣欣已經和醫生交流過了，醫生說隻要夏瀟醒過來之後就沒有大礙了，因此她心中的擔心才少了些。
厲欣欣眼裏雖有著關切，但嘴上仍冷冷清清地問：“要坐起來嗎？坐起來喝點粥吧，你都暈了一天一夜了。”
夏瀟剛醒過來，隻覺得嘴巴裏淡淡的，什麽也不想吃，但厲欣欣打開保溫壺的那一瞬，香味四溢，夏瀟的胃一下便發出了抗議的聲音，她這才覺著餓了，弱弱地伸出手：“扶我起來，我吃點吧。”
保溫壺裏的是番茄雞蛋粥，帶著點酸，還有幹貝提鮮，粥又熬得軟綿，光聞味道便撬動了夏瀟肚子裏的小饞蟲。
喝了一口粥，夏瀟沒忘她心裏的疑惑，反複思考著誰會認出她，在她作為祝笙歌“新”認識的所有人裏，從前認識她的人不多，一隻手便可以數得過來。
厲欣欣扯了張紙巾遞給夏瀟，順嘴說：“小曦去照顧祝叔叔了，他是在火場吸多了煙才暈了過去，沒什麽大問題。”
夏瀟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喝粥。
厲欣欣見夏瀟一提起祝父仿佛有些別扭，便說：“我都放下了，你也要放下，你之前還勸我要和自己的爸爸聊一聊呢，怎麽一到自己身上就不聊了呢。”
“我也沒說不聊，我和他聊過了，剛見麵我就問他了。”
“那你這是……？”
夏瀟看著碗裏的粥：“我還需要一些時間思考一下。”
她需要思考，該不該替祝笙歌原諒她的父親。
碗裏的粥熬成淺淺的橙紅色，甚是好看。夏瀟拿勺子攪了一下粥，沉聲問：“欣欣，是誰救了我？”
這個問題，可以回答她的疑問。
夏瀟的心也隨著一下子吊了起來，其實她隱隱約約已有個答案，可究竟是為什麽，怎麽認出她來的，她卻想不明白。
厲欣欣還未回答，病房的門被敲了兩聲，然後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厲欣欣看了一眼病房門的方向，對夏瀟說了句“來了”，然後就站了起來。
是段南城，一步一步地朝夏瀟走了過來。
厲欣欣很識趣地拿起了自己的包：“是段總救的你，粥也是段總熬的，我還有通告，就先走啦。”
然後厲欣欣衝段南城點了點頭，就出了病房。
夏瀟與段南城四目相對，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打著哈哈道：“這粥很好喝。”
他在她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喜歡便好。”
夏瀟手心卻急出了汗：親娘哎，這要她怎麽問得出口，可她又著急地想知道答案，這是不是她的幻聽，還是段南城真的認出她來了？
可是也不應該啊，按段南城的說法，她是對他有過幾次小恩小惠，但她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兩人本就交集不深，他怎麽會對她熟悉到能認出她來呢？
夏瀟決定先把其他問題解決一下，便問：“我爸他醒了吧？”
段南城柔聲回答：“醒了，輸幾天液再觀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我覺得我爸的消失和出現都很蹊蹺，”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離家出走是因為他負債累累，可他突然出現卻是因為聽別人說我出了事，他和我說的他聽說的那些事，大多是經過添油加醋的。”
段南城挑眉：“所以叔叔來這找你，是有人故意引他過來的？”
“嗯，可引他出來的原因是什麽？”
段南城思忖了片刻，眼裏閃過一抹厲色：“引你進火場。”
其實夏瀟早就思考到有這種可能性，但她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是用我爸爸來引我？”
“可能因為隻有叔叔這個誘餌才足夠能將你引進火海裏。”
夏瀟哭笑不得，兩手一攤：“那不能夠，隨隨便便是個路人被困在火裏，我都會衝進去救人的。”
段南城笑道：“對方大概不知道你是這樣的熱心市民。”
也是，世人常以己度人，可能對方並不相信，這世上還有人能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隻想著去救別人。
段南城正色道：“我讓梨子去查了，叔叔的血液裏有微量的安眠藥成分，可能是叔叔喝的茶水有問題。”
夏瀟：“那天我爸他喝的水不是梨子端過去的？”她記得那天她離開的時候，是段南城讓梨子倒杯水給祝父的。
“是梨子端過去的，但水是劇組的水。”這中間經手的人太多了，可能沒那麽快查得明白。
夏瀟回憶了一下：“火場裏還有別人，是那個人把我敲暈的。”
段南城渾身的氣息瞬間冰冷了起來，這是有人要夏瀟的命！
如果當時他再晚點回來或者他回不來，那夏瀟可能就會……
段南城不願再想下去。
段南城身上有股殺氣，夏瀟還從沒在他身上感受到這種氣息，她不由地將聲音放軟一些：“別想了，隻要對方還堅持不懈，總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段總，我想吃水果。”
聞言，他一身狠戾瞬間散去，起身就要走出去：“我去給你買橘子。”
回想起過去，他似乎很早就知道她愛吃橘子，在班尼島上，隻要是他給她吃的水果裏，都有橘子。
“你是怎麽知道我喜歡吃橘子的？”
其實她想問的是，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段南城頓足，回身答道：“因為那次你住院了……”
他看見她的一雙眼睛如灼灼的高陽，熱烈又明亮，知道那時她聽到了，便改口喚道：“瀟瀟。”
重生至今，終於有除了父親以外的人認出她，夏瀟心中十分欣喜，立馬應道：“唉。其實說真的，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他從來沒想到還有人掉馬掉得這麽高興的，早知如此，他應該在確認她就是夏瀟的第二天便改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