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暖花開 祝父
方亮指著監視器上的畫麵：“今天這一場，比上次試鏡時演得又多了一些東西。”
夏瀟心中一慌，好像上課偷吃零食被老師發現那樣，但她是個演員，掩飾自己的心思自然不在話下，夏瀟小手一揮，借機溜須拍馬一番：“那還不是方導您教得好，我這才對淺夏有了更深的體會。”
方亮正覺得她這掩飾內心波動的能力和段南城差不多，就有個劇組的工作人員走到夏瀟身邊，跟她說：“笙歌姐，有人找你。”
能有誰找她？
跟方亮打過招呼後，夏瀟跟著工作人員走到一間小房間裏去。
這小房間離拍攝現場有些遠，走到小房間附近，片場那邊的嘈雜聲已經小得聽不見了。
工作人員似乎也感覺到夏瀟的遲疑，解釋道：“為了減少路透，方導規定來訪的客人需在這房間裏等，這離片場遠，比較僻靜，也是說話的好地方。”
來訪的人都得在這房間裏等，那上次龐楚進片場裏是方亮授意放進去的咯？
工作人員把夏瀟帶到小房間門口便走了。
夏瀟透過門往裏望，見房間裏站著一個中年男子，穿著白色保羅襯衫，背對著門。
這個背影，她心知自己從來沒見過，但就是覺得有些眼熟，然後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痛了起來。
等到中年男子聞聲轉過身來，許多片段從夏瀟的腦袋裏閃了出來。
她知道她的心痛從何而來了。
所有的記憶都不是她的，而是祝笙歌的，這名中年男子帶她去吃飯，給她買衣服，送她上學下學，後來他工作越來越忙了，便隻剩下偶爾吃飯時才能和他說上幾句話。
回憶裏最後這名中年男子背對著門坐著，祝笙歌內心悲傷如潮湧，咬著唇忍住眼淚，最後顫抖著喊了一句——
“爸。”
夏瀟不是祝笙歌，知道祝笙歌的波瀾之後，相比起祝笙歌內心的悲痛，她平靜地就像看著別人的電影一樣，叫這聲爸的聲音也平靜。
她替祝笙歌不值，祝笙歌的母親去世後，她的父親再怎麽傷心，也不該在丟下這麽一個爛攤子之後離她而去。
從旁觀者的角度出發，夏瀟覺得，如果當時祝父能在她身邊，祝笙歌或許不至於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雖然祝笙歌臨走之時叮囑過她，不要怪她的父親，但夏瀟回想起祝笙歌的往事，看見祝父心裏還是有氣的。
祝父比記憶中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看著夏瀟他欲言又止，最終喊出一句：“笙笙。”
原來祝笙歌之前直播的網名就是她的小名。
屋裏有兩排明清風格的太師椅，相對放置著，這裏的擺設其實是古裝劇宅院裏的一個小偏廳。
夏瀟極輕極淡地笑了一聲，徑直在木椅子坐下來，低頭理著自己的裙擺，沒有看祝父，但嘴上不鹹不淡地說：“你來做什麽，你的賭債我還沒還完呢，你這會出來，也不怕被人捉了去。”
祝父被夏瀟說的這句話噎住了，半晌才說：“我來看看你，這麽久沒見你……我想你了。”
夏瀟像聽到了個笑話，嗤笑一聲：“不必，等債還完了，再來看我也不遲。”
祝父說不出話來了，隻羞愧又心痛地看著夏瀟。這麽長時間他的女兒真的變了不少，變得比以前更堅強獨立，也變得不近人情了。
可這些都是他造成的，沒有誰在麵對現實巨大的壓力時，還能保持當初的天真爛漫。
祝父知道他的女兒絕不會那麽輕易就原諒他，但他仍將來之前心中醞釀了千百遍的說辭說出來：“笙笙，我當初真的是沒辦法了，我想是我欠的款，他們應該也不會為難你。”
“我的爸爸，”夏瀟站起來，“想不到你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天真。”
夏瀟說他天真，不隻是說他麵對欠款時他隻會一走了之，還有一種嘲諷，他竟然以為隻要他回來了，祝笙歌就會原諒他，重新與他父慈女孝。
夏瀟不是祝笙歌，她辦不到，她隻會恩怨分明。
“我要去拍戲了。人也見了，你可以走了，等我還完債你再出來吧。”夏瀟由始至終都不去看他一眼，她不願與祝父多說話，便站起來準備離去。
“笙笙！”身後傳來祝父急切的聲音，夏瀟停住腳步後，他才放小了一點聲音，“你能不能和我說會話。”
對於祝父，夏瀟不是沒有疑惑，她替祝笙歌抱不平，替她想知道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能讓祝父賣了公司，豪賭一夜後丟下她。
夏瀟這才轉過身看著祝父：“我和你，目前隻有一個話題，你告訴我，你那時為什麽會去賭錢，又為什麽會欠下這麽巨額的款項。”
……
夏瀟有人客到訪這件小事很快就傳遍了劇組。
連在場邊等著夏瀟回來拍戲的段南城都聽說了，梨子和他描述著劇組裏其他人口口相傳的故事：“那個大叔看起來和笙歌姐很熟啊，也不知道和笙歌姐是什麽關係，有人聽見那個大叔喊笙歌姐‘笙笙’。”
段南城略一思忖了一會，便道：“是笙歌的爸爸。”
梨子訝異道：“什麽？笙歌姐的爸爸不是失蹤了好久了嗎？這會怎麽突然出現了。”
段南城沒回答梨子的話，他站起來，往劇組安排接待訪客的那個小房間走去。
段南城走到小房間外的時候，恰巧碰到夏瀟從小房間裏出來。小房間外是一個小院子，段南城就在院門那碰見的夏瀟。
原本他也沒打算進去，他隻想著在這外麵候著她。
夏瀟見到段南城，輕鬆地拍了拍段南城的肩膀：“走吧，青哥哥，我們回去拍戲吧。”
段南城看了一眼小房間的門，祝父沒有跟出來，便說：“你把叔叔一個人丟這？”
“要不然呢？”夏瀟一點都不驚訝段南城能猜出來那是祝笙歌的父親，他太聰明了，“讓他在這裏等著，一會下班了我再帶他出去吃飯。”
段南城其實是怕重生的夏瀟麵對祝笙歌的父親會露餡，可目前看來，夏瀟似乎有祝笙歌的記憶，她對祝笙歌的過去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