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暖花開 為什麽不叫醒她
溫雅川閉著眼睛,他的手在空中一通亂舞,最後抖著手從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
段南城挑了挑眉,心想這真是個實誠的傻孩子。
段南城接過鑰匙,剛開了門,溫雅川便自己自動自覺地邁過了門檻,然後又左右搖晃地回過身,微眯著眼睛,從自家老板的手裏拿回鑰匙,最後關上了門。
一頓行雲流水的動作,至此,醉漢小溫的戲份順利殺青。
段南城回身走進了電梯,他接著猜,剛剛孟淼和夏瀟說了什麽?為什麽她要對他說謊呢?
夏瀟一個人坐在車裏,段南城一走,車裏的溫度好像下降了許多,夏瀟伸手將座位前方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點。
她抱住自己,側著身靠在座位上。
無所事事時她又想起孟淼說的那個問題:段南城喜歡她嗎?
說起戀愛,夏瀟也不是沒談過,在她和荊子洲的那段孽緣裏她就談過。說起受傷,夏瀟也不是沒傷過,在她和荊子洲的那段虐緣裏她就傷過。
可她仔細想想,在和荊子洲的這個故事裏,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蕩氣回腸過,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就是發現荊子洲出軌的時候,那時候她很生氣,特別的生氣。
她和荊子洲是怎麽開始的呢?
那時她剛被打包納入了莫氏娛樂,荊子洲從她一進新公司就是她的經紀人。
但那時荊子洲很忙,她見他一麵都難。
是從什麽時候荊子洲開始經常出現在她身邊的呢?她因采訪事件開始被網友罵,沒過多久,荊子洲就常常出現在她麵前,對她的生活,也隻對她的生活噓寒問暖。
記得那時候她曾經被逼著參加了一場酒會,在場的人靜悄悄地打量她,用不屑的語氣對著她小聲地品頭論足,她覺得她自己就像個小醜。
於是她索性不待在酒會裏了,臉都已經刷了,公司還期望她能做些什麽呢?
被某個公司高層撿走?她這輩子下輩子都不可能做這件事。
她在酒店裏隨意溜達,發現酒店裏有個環境不錯,人也不算多的酒吧。
當晚夏瀟喝了許多酒,快喝到沒有清醒的意識到時候她給荊子洲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她。
她不記得荊子洲有沒有接電話了,也不記得他接電話後她說了什麽。但他應該是有接電話的,因為第二天夏瀟是在自己家裏醒來的,是荊子洲送她回的家。
後來荊子洲和自己表了白,而夏瀟又覺得不能辜負他對自己的好,便答應了他。
現在想想,夏瀟真想抽那個少不經事的自己幾個大耳光子,怪她太單純,隻看過一條小溪就以為是大海。
沒錯,她的曆史裏隻有荊子洲一個人,可那又如何?一點都不妨礙她得出不婚不育保平安的結論,感情這種事,碰一次就夠了。
因此孟淼說出她的猜想的時候,夏瀟下意識地就想逃。
現在她自己仔仔細細地將她與段南城所相處的一幀一幕翻出來重新審視一遍。
段南城救過她好幾次,他對她很好,看起來比荊子洲要真心實意不少,可這些難道就能說明段南城喜歡她了?
他也不是沒有對她冷眼相待或者變著法兒欺負她的時候。
她的前世今生加起來不過二十餘年,那些回憶光一樣地在她麵前回放,很快就跑過了一遍。
然後她又從頭再回想一遍,想著想著她發現好像有什麽事她忘記了,大約不是很重要,否則她怎麽會忘,怎麽會這樣子用力回想都想不起來。
思緒漸漸變得模糊而悠遠,夏瀟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睛,靠在車座上竟然睡著了。
段南城回到車裏的時候,夏瀟的呼吸已經變得綿長,不知道夢見了什麽,她的雙眉輕輕地皺了起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輕柔地關上車門,脫下自己的外套,輕手輕腳地蓋在了夏瀟身上,再將空調風力調小了一點。
他的目光在夏瀟麵上停留了幾息的時間,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將眉間撫平,確認她一切都好,這才平穩地將車啟動。
她自以為自己渾身是刺,其實她很容易就對人不設防。
但有一點是不會變的,對於她執著的事物,她仍保留著當初那種奮不顧身的衝勁。
這一夜異常的平靜,又好似過得很快,再醒來的時候,夏瀟被自己嚇了很大的一跳。
她靠著一個暖乎乎又軟硬適中的物體睡著了,蘭草的香味縈繞在她鼻尖,她把頭稍稍抬離了一點,發現這是個肩膀,再抬離一點,發現這是段南城的肩膀。
她竟然枕著段南城的肩睡了一夜,而且還是在車裏!
車的空間並不大,夏瀟依舊坐在副駕駛座上,段南城要借肩膀給她靠,需要將身子朝她這邊傾斜一些,故而這一覺,段南城其實睡得很不舒服。
夏瀟一動,段南城也跟著醒,他的聲音還帶著輕輕的鼻音,溫柔地問:“醒了?”
車窗外還是一片霧藍色,看起來大約是清晨五點左右。
段南城將車開到了江邊,江上斜飛過一條橋,就在他們側前方不遠不近的地方,他們在橋底,可以看見橋上偶爾開過的像模型那樣小的車,也可以看到麵前有一條藍綠色的江,江麵上碧波粼粼。
船在水麵上鳴笛,傳到車裏來,顯得車裏更加安靜。
夏瀟有些言語無序,話說出口後好歹才勉強理順了語序:“為什麽我……和你會在這裏?”
“你睡著了,我怎麽送你回去?”
她抗議:“你可以叫醒我呀。”
“我有,可你睡著了,一點都叫不醒。”
段南城說得十分真誠,夏瀟甚至不能看他的眼睛,他過於真誠,就會讓夏瀟自責,她這麽問,有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的嫌疑。
段南城的確是試著叫醒過她。
他將車開到夏瀟住的小區門口時,在她耳邊小聲地喚了一句:“笙歌,到家了。”
夏瀟一動不動,好像一尊雕塑一樣。
段南城又將聲音壓低,近似呢喃地又喚了一聲:“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