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開月明 莫氏娛樂的檔案室
林蘇柏看著段南城從公司裏出來，他的麵色沉靜，就像黑夜裏廣闊的海麵。
林蘇柏有些艱難地道：“要不我代表你去吧。”
段南城淡淡地說：“莫氏娛樂又不是狼窩，隻是談個合作而已。”
林蘇柏心想：你要是去別的地方，我還不這麽擔心。別人不知道，可他知道，莫氏娛樂，是那個人從前的經紀公司。
在她轉入這個公司之後沒多久，她就成了眾矢之的。前公司雖小，但她走得踏實，而在莫氏娛樂的時候，她反而走出了一條撒潑打滾，破罐破摔的路。
最後她的訃告，是由莫氏的微博發出來的。
所謂觸景生情，林蘇柏私心希望段南城不要去，就像每年的那天，他都不希望他去那崖底的海邊悼念一樣。
他每次去，總會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那，一坐就是一天，然後拍下那天的海。細心的人會發現他總在每年的同一天發同一片海的照片，可是沒有人知道這片海對他的意義。
那是他所有希望埋葬的終點，也是他無盡的等待發芽的最初。
莫氏的大廈很快就到了，林蘇柏神情複雜地跟著段南城下車，看他在下車的一瞬扣好西服外套的紐扣，換上淩厲清明的眼神，踏進這個隻有現在而沒有曾經的地方。
莫駛涪是莫氏的總裁，年近花甲但身型依然保持得很好，一頭短發梳得油光鋥亮，脊背挺直，步履輕盈，從背影看去就和三十多歲的青年人無異。
“段總，我是終於盼來了和你的合作機會啊！”大老遠莫駛涪就朝段南城伸出雙手，看那姿勢，似乎是想給他個見麵的擁抱。
段南城卻是不著痕跡地朝旁挪了一步，禮貌地伸出手，握住莫駛涪的右手。
莫駛涪也不尷尬，順勢收回左手，打算用兩隻手包住段南城和他相握的手，但他的左手還沒碰到段南城，段南城已經收回自己的手了。
段南城嘴角微翹，不鹹不淡地說：“我也一直想和莫總合作。”
莫駛涪麵上十分愉悅，爽朗地大笑著：“那就請移步會議室。”
會議進行的很順利，很快就敲定了大概的合作方案。
談完合作，莫駛涪接了個電話，回來後滿臉歉意地和段南城說：“段總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處理，接下來的事讓子洲和你交接，讓子洲帶你四處參觀一下。”
段南城：“莫總請便。”
莫駛涪看著荊子洲，叮囑道：“好好招待段總。”
荊子洲畢恭畢敬：“好的，莫總。”
莫駛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又停留了數秒，而後才把手收回，走出會議室。
荊子洲走到段南城身邊，“段總，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們莫氏吧。”
段南城很少和荊子洲麵對麵交談。荊子洲如今是莫氏的藝人總監，但段南城知道從前他是夏瀟的經紀人。
這個人，總是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無論何時衣服上都不帶一點褶皺，但段南城知道，若有一正一邪兩條路擺在荊子洲麵前，隻要能達到目的，再邪的路他都會走，且毫不猶豫。
夏瀟在他手下，一開始不被重視，她的天賦完全被忽略。直到夏瀟被黑得路人皆知，荊子洲才開始在意她。說是在意，倒不如說是利用她的熱度。
林蘇柏說段南城集郵，隻要和她有關的他都想收集，此話不假，但卻有錯，對於荊子洲，每次一見到他，段南城隻覺得厭惡。
可他畢竟作為經紀人照顧過夏瀟一段時間，所以這個人隻能留著。
段南城不看他，垂下眼眸，麵無波瀾地道：“我聽說，莫氏有個藝人檔案室，裏麵收藏著過去現在公司全部藝人的檔案？”
荊子洲沒料到段南城突然提起這個檔案室，愣了一瞬，“啊，是有這麽個地方。”
“荊總監能帶我去看看嗎？”
別人不知道段南城，林蘇柏能不知道嗎？他來莫氏，完完全全就是為了看一看這個檔案室啊。
房間裏靜悄悄，十餘個黑色的鐵架立在其中，架上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摞摞光盤盒子和一個個文件夾。空調開得很足，空無一人更顯得這個房間像一個冰箱，凍存著一些已經被遺忘的過往。
荊子洲打開了日光燈的開關，燈管閃爍了數下才恢複正常，可還是有些昏暗，於是荊子洲又走到窗前，嘩啦一聲拉開厚重的窗簾，室內這才光亮起來。
眼前的灰塵似雪花般飛舞，荊子洲輕咳了數聲，用手扇了幾下鼻子，說：“段總不好意思啊，現在我們都數字化儲藏了，這地方也就沒什麽人來了。”
藝人檔案室其實並不是莫氏裏什麽機密的地方，這個地方存放著從莫氏建立以來公司有過的藝人的檔案，還有一些曾作為或打算用來作為宣傳的物料，比如視頻、照片。
荊子洲仔細看了看段南城的表情，沒看出什麽，就想著投其所好，指著旁邊一個架子：說：“龐楚小姐之前在莫氏的資料在這邊。”
林蘇柏已經快速地將檔案室轉了一圈，回來就對荊子洲說：“荊總監，可不可以讓我們段總自個兒這欣賞一段時間？”
雖說這裏的資料是公開的，想但看的資料自己看和在旁人圍觀下看還是不一樣的，荊子洲立刻明白：“那我先下去，你們有事就喊我，我就在外麵。”
荊子洲出去後將門嚴實地帶上。
林蘇柏指著另一個方向：“她的在那邊。”
屬於她的物料不多，一個文件袋和一盤光碟，放在架上已經積了灰。
段南城抽出那個文件袋，翻至背後，手指拉著線一圈一圈地繞過文件袋上的扣子，很細心，很緩慢，小心翼翼好似在拆一件貴重易碎的禮物。
袋裏裝著三四張她的簡曆，紙張已經開始泛黃。
第一張是她的個人資料，她不諳世事的笑容被定格在一張藍色背景的證件照中，她的身高、體重、喜好……統統都記錄在紙上一個又一個端正的格子裏。
她的生日是十二月三日，她的……她的忌日是七月一號。
她喜歡海，喜歡夏天，喜歡藍色，喜歡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