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今非昔比(一)
麵前活生生的人兒,證實她沒看錯,真的是涼川。
漪西洲淡淡笑了笑:“安娘姐,好久不見。”
雲安娘幾乎是從秋千上彈起來,顧不得什麽儀態,上前抓住漪西洲的的胳膊便急切的問個不停:“你去哪兒了,這兩年你連個音信都沒有,我滿世界找你都沒有得到一丁點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被我弟給藏起來了。”
說到最後她竟嗚嗚哽咽起來,淚水浸濕她的眼眶,連帶著看漪西洲的臉都越發模糊了。許是愧疚,又或許是這兩年積壓的太多,她有些崩潰,淚水止不住的流,她就用寬大的衣袖擦拭,弄濕了一大片。
漪西洲起先還能靜靜的看她,對她的哭泣視若無睹,畢竟當初是她和雲深對不起在先,無論怎樣,都是他們毀了這段她用真心對待的友情。但現在看著雲安娘哭的不能自己,一雙手顫顫巍巍的想要抱她,又不敢的樣子,她了了歎口氣:“我去了天越朝,找到了我的親生娘親,如今我名喚漪西洲,嫁人為妻,過去的涼川已經死了。”
雲安娘止了止淚,哽咽兩聲,什麽也沒問,單純的為漪西洲感到高興:“找到了便好,便好。”
漪西洲並不想與她浪費太多時間:“我來宮裏是想請你幫個忙。”
雲安娘被她冷漠態度涼到了心,目光落在一旁的漪慕言身上,苦笑了一聲:“進屋說吧,宮裏人多口雜,隔牆有耳。”
落日軒外表看起來最起碼還是富麗堂皇,小家溫馨的,隻是進了滿院枯敗的庭院,如今進了屋子裏,看著滿屋了了無幾的裝飾,不說瓷器瓔珞,最起碼的櫃子和梳妝台,臥榻上連個基本的軟枕都沒有。寒冬臘月的天,屋裏不見爐火,就連紙窗都是破掉一半的,寒風從外麵嗖嗖刮進來,諾大的屋子連個避風港都稱不上。
雲安娘從內屋端來一壺茶,有些窘迫的道:“抱歉,沒有茶葉了。”
漪西洲止住她倒茶,搖搖頭,她承受不起:“別忙活了,我們時間不多,長話短說。”
話到嘴邊,她還是忍不住問:“你為妃位,怎麽住的地方如此簡陋?”
竟然連個能拿的出手的茶葉都沒有,壺給茶杯都是普通的粗製陶瓷,宮裏最不缺好東西,雲安娘用的這些怕是連下人都不如。
雲安娘看看她,歎口氣,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苦澀的笑了笑:“西洲,雲深對你做的事,我一開始就知道的,抱歉,我同他一塊兒騙了你。”
漪西洲麵無波動:“那日雲深便告訴我了一切,所有的,我都知道。”
雲安娘似震驚,又覺得在料想之內,她恍然了會兒,伸手去摸茶杯,手指微微顫抖,她又縮回來:“我出了翠蘭樓便被人打昏,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和皇上行了周公之禮,而我……”
她咬了咬紅潤的唇,麵露難堪:“而我並非完璧之身,皇上知道後大怒,變著法的折磨我,但好在,那時候我表麵上還是很風光的,吃穿用度都不差。後來,家中變故,我沒了利用價值,皇上便連麵子功夫都懶得做了,半年之久,從未看過我一次。宮裏的人都是牆頭草,誰得寵供著誰,她們得知我家中遭遇的事情,見皇上對我冷漠不聞不問,便也欺辱我。”
想到這兩年來自己過的痛不欲生,每日迎合所有人,臉上掛著的笑臉僵硬惡心,每次和皇上行事她都恨不得立馬死過去。她知道,自己不幹淨了,配不上那人,不配和他在一起了。
想死又不敢,窩囊頹廢的活著。
“其實現在也挺好的,皇上不來看我,我不用迎合他,過的要比以往還要自在。”雲安娘笑得有了兩分真意,大約真是覺得現在連溫飽都填不滿的苦日子自在。
她本就應該屬於江湖女兒郎,在這深宮,又怎能安得一樂。
漪西洲呼吸一滯,忽然覺得時光打磨的太厲害了,毀掉改變一個人隻需要短短的兩年時間。曾經肆意張揚的雲安娘不見了影子,眼下這個的享受安穩生活,被磨平棱角,淡然又卑微的一個人。
到底經曆的變化太多,她引以為傲的家世和爹爹都沒了,如今隻剩自己孤零零的在深宮不得安寧,她不得不斬斷自己的翅膀,學會見人縫巧的討好掐媚。
真相到了嘴邊,漪西洲發現自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害雲安娘到如今境地的,不正是自己嗎。
“帶我去一趟你的後院吧。”
假山一處三層高,中間有流水小溪,荷花和荷葉。因為太久無人管理打掃,假山流水周圍全是雜草塵土,荷花和荷葉也被泥土掩蓋,死在了小溪裏麵。
雲安娘不知漪西洲混進宮裏為了什麽,特意來找她又是何意,她張嘴數次,想問又怕惹了漪西洲不快,一直憋著。
漪西洲靜靜看了會兒假山,隻聽流水潺潺,往院子外麵流去,水流拍打小石頭發出“叮叮叮”的聲響。
“從中間貫穿出來的流水明顯聲音更為沉重,便說明假山裏麵是空的,沒有回聲,才會顯得流水聲沉悶。”漪西洲說完,漪慕言便用內力往假山中間擊去,低下流水收到撞擊往兩邊延伸,明顯的左邊要比右邊濺起來的水花高了許多。
“左邊假山是空的。”
漪慕言不置可否,他運用輕功腳底踩在水流上,跑到假山那裏。長久沒有來此,這裏生了許多青苔和蜘蛛網,唯有最裏麵的一方地方幹淨,生的青苔隻有五六塊,明顯要比其他地方少很多。
“西洲,你這是做什麽?”雲安娘聲音輕如煙雲,不認真聽都不易被人察覺。
她望著漪西洲,眼裏滿滿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說錯話惹漪西洲不開心。
漪西洲看到這樣的雲安娘,心不由得痛了痛,她們到底是回不到曾經了,在古鎮輕鬆自在,一起琢磨丹青,調笑生活悲催的簡單日子。
“我需要一樣東西,它恰巧就在這裏,所以我便求了君帷幕帶我進宮。”
雲安娘恍然,明白了為何漪西洲會穿著宮女的服侍了,她想到君帷幕,身上冷顫連連:“西洲,君帷幕不是個好人,他做什麽都是有目的的,不會平白無故的幫你,你可要當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