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雲安娘(一)
幸福對於每個人詮釋的向來不同,與貧困家庭種地來說,糧食豐收,衣食無憂是幸福,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前途似錦是幸福,而與什麽都不求,隻盼得一生一世一雙人,相愛到白頭的是最好的結局。
每一種到了極致的,得了一切,又恍若懷念從前,從而羨慕自己曾經奮力脫離的一切。
漪西洲回到鑒品居門口,一輛紅棕色的馬車孤零零的停在一處陰暗的地方,而漪慕言便站在鑒品居門口,行人匆匆在他麵上走過,他不曾抬眸看過一眼。
漪西洲走的近些,漪慕言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兒,下意識的便抬頭看了過去:“你去哪裏了?”
純屬擔憂的語氣責備。
雪花覆蓋了漪西洲一頭,臉上也是,隻是融化了,冰涼的刺膚。
“雲深來了。”
極為夫妻,她覺得沒什麽好對漪慕言隱瞞的,更何況這事牽扯雲深。就算她撒謊,依照漪慕言的聰慧,也能猜出來個七七八八。同此,她幹脆坦白。
漪慕言聞言,那雙暗沉下來的眸子亮了些,擔憂道:“他來找你做什麽?”
被漪慕言的大手暖著,她的手立馬溫熱了些。
二人進了馬車,她道:“也沒什麽,就說了一些過去的事,順便他向我道歉,為那些事懺悔。”
漪慕言“嗯”了聲,沒繼續問下去:“明日要再來鑒品居,將進宮的日子定下來,耽誤一天我都心慌。”
漪西洲點點頭,這不算是個難事,解決的法子很多,她隻是心血來潮,想報複性的選擇有身份的偷進宮裏。也不知道這種奇怪的心態是什麽,她形容不出來,也不曉得該怎麽歸類。湊巧的那人是君帷幕,她認識,初言貌似更加熟悉,這事便更容易了。
在男人溫暖的胸膛裏蹭了蹭,熟悉的鬆香撲滿鼻尖,漪西洲倦意上來,閉上了眼睛:“我困了。”
漪慕言用外袍將人裹好,低頭的眉眼都泛著一股溫柔:“睡吧,我會一直陪你。”
漪西洲當真睡得十分安穩。
亥時初,鑒品居關上了大門,熱鬧了一天的大廳略顯淩亂,十來個家仆正提著水,拿著抹布掃除打掃。
以往都是初言盯著這些人幹完,確認無誤的幹淨後才回去休息。今日他沒來,早早的進了房間休息。
窩在被窩裏睡不著,初言裹著暖和的被褥滾來滾去,絲綢的淡藍色雲圖被褥在他身上裹了兩圈,露出一個小小的頭。時間久了,喘氣有些急促,初言喘兩口氣,照著方才的樣子把被褥退了回去。
他躺在床上,靈敏的察覺到屋外有人走動。
“誰在外麵?”他警惕的喊了聲,眨眼便將身上淩亂的衣裳穿好,下床。
君帷幕一張俊臉幽幽的出現在被打開的紙窗外麵,一雙眼睛盯著初言,委屈又冷淡。初言忍不住嘴角抽抽兩下,便高大的身影鑽進小小的紙窗,紙窗太小,君帷幕的一張臉幾乎就能把紙窗給填滿了,這人幾乎是硬生生擠著鑽進來了。
初言:“……”
“王爺,您老半夜不睡,專門來鑽人家窗戶,沒吃藥吧今天?”
君帷幕拍拍黑子袍外麵沾染的灰塵,知道初言還在生白天的氣,便討好的笑道:“我這招惹了人,不得來陪個不是。鑽窗戶進來,更能體現我的真心啊,外麵大雪飄飄的,天冷得很,省的你把我攆走了。”
初言冷眼看他,對於君帷幕的無恥已經習慣了,但此時他怒氣上頭,看君帷幕越發不順眼了:“凍死你我也要把你攆出去。”
他說著,當真就去推搡。
君帷幕賴著臉皮不走,初言雖說是個男人,身條卻十分瘦弱,怎比得過君帷幕強壯如漢的體格。初言推了數下,這人紋絲不動,他憋紅了臉,覺得君帷幕就是來氣他的。
一番怒氣上來,他橫腳踢過去。
君帷幕毫無防備,硬生生被吃了這一腳,小腿的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但他顧不得疼,依舊抓住初言的胳膊,哀求道:“我不是有意騙你,我隻是怕你曉得我是王爺便對我疏遠……”
“這麽說還成了我的過錯。”初言冷冷看他:“現在我知道了你是王爺,是我初言高攀不起的人,你便走吧,隻當做你我從未相識。”
他轉過身,是留給君帷幕一道清冷的背影。
說起二人相識,像極了一場英雄救美。君帷幕出征邊塞,時隔半年取勝歸來,在上京城外麵的一處叢林中遇到殺手突襲,他們一隊軍多日趕路,身體疲憊不已,縱使人多,卻也難敵精英殺手的進攻。最後,跟隨君帷幕的一百多人全都被殺,君帷幕被刺傷手臂,狼狽逃走。身後殺手緊追不舍,君帷幕無奈下躲進了鑒品居,恰巧此時初言正在葡萄架下喝著小酒,於是順理成章的救下了身受重傷的君帷幕。
初言覺得自己並不算個好人,也沒有當個善人的習慣,隻是當時看著君帷幕生的貴氣,穿著打扮更是富貴人家。他也不知怎的,稀裏糊塗就救下了。他將這一舉動歸功於自己愛財,所謂貪財有道,他拿走了君帷幕身上攜帶的夜明珠,也就是昭華。
昭華的確難得,君帷幕醒來時還特意過問了,對此,初言理所當然的告訴他:“你在我這裏吃穿住行都是錢,看你身上也沒什麽錢,這顆夜明珠就當做抵債的好了。”
說著他摸了摸鼻尖,心虛不已。
吃喝住行才幾個錢,昭華約莫都能把他整個鑒品居給買下來了。他也就隨口說說,這人若是不同意,大不了再將昭華還給他就是,貪便宜的買賣他也不愛做。
君帷幕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的可怕。他看了看初言,嘴角揚起一抹淺笑,點點頭,答應了,並告訴初言他的名字,墨夜行。
後來,君帷幕便在這裏被初言養著,一直到傷口痊愈,足足有兩個月,君帷幕才行離開。
君帷幕欲言又止好幾回,終是重重歎口氣,玄黑色的袍子襯得他身上多了兩分寂寥:“我隻是想和你交個朋友,並無其他心思,為何就不可以原諒我。”
初言被他話說的一愣,是啊,君帷幕隻是向他隱瞞了身份而已,其餘傷害他的事什麽也沒做,甚至經常來昭華給他捧場,同他一塊兒喝酒聊天,教他怎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