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狂躁症(二)
胖子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雲安娘是因為方才自己說的話才來找的麻煩。
他走南闖北的,什麽樣的場景沒見過,當下就反駁了回去:“我沒造謠,這都是事實。臭娘們,少嚇唬我,彪爺我可是被人從小嚇唬大的,當心爺抽你。”
他說著做了個要扇雲安娘耳光的動作。
吃飯的有人認出雲安娘來,都紛紛小聲勸這位不知死活的彪爺少說一句,就連方才跟他說話的一人都在偷偷拉他的衣袖。奈何彪爺太過強悍,一幅這裏我最大的樣子,趾高氣昂的對著雲安娘,絲毫沒有領受他人好意提醒的自覺。
片刻後,隻聽到骨頭碎裂的“哢哢哢”聲,彪哥慘叫哀嚎,一屁股壓迫椅子連著碎掉的木頭坐在地上,周圍的人甚至都感覺到了地麵抖上三抖。他捂住自己的左胳膊肘喊叫,表情十分痛苦的樣子。
“哢哢哢”的骨頭斷掉的聲音這麽清晰,彪哥這條胳膊都要廢了吧。
看戲的幾個吃著飯的客人倒吸一口涼氣,同時心底也在暗罵彪爺是個蠢貨。不認識雲安娘就算了,他們方才都已經那麽明顯的給他使眼色,這人全然看不見似的,鼻孔朝天的一幅我最大的樣子,活該被人教訓。
跟他說話聊天的幾個狐朋狗友,此刻恨不得把頭低到桌子底下去,沒有一個敢上前扶一下彪哥,聽著一個大男人殺豬似的喊叫,他們心裏既鄙夷,又是後怕。
彪哥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上了雲安娘,還如此不知死活的揚言要打雲安娘。雲安娘是誰啊,那可是武林盟主最寵愛的女兒,性格火辣絕情,暇眥必報。在京城能像雲安娘如此放肆,一點後顧之憂都沒而得罪人的,背後定是有十分強大的背景。彪哥一點意識都沒有,活該被打。
“你,你……你這婆娘。”彪哥疼得都說不清話了,咬碎一口黃牙吐出來的字都是髒的。
他看著周圍一個替他出氣的都沒有,哀嚎聲漸漸弱了下去。涼氣一口一口吸著,胳膊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呈現。
涼川看著都替他疼,倒沒有同情,心裏為雲安娘出手利落的樣子點讚。
太颯了!
“我這臭婆娘可以輕而易舉的捏碎你的骨頭,讓你跟一條狗似的趴在地上,你連我這一個臭婆娘都不如,還大言不慚的狗嘴裏吐出什麽醃臢字來。”雲安娘碎了他一口:“你真相都沒查清楚,就在上京城,這裏可是天子腳下,豈容你胡言亂語,饒人安定。”
雲安娘在江湖漂泊慣了,江洋大盜也好,亡命之徒也罷。她什麽沒見過,再醃臢的話她都聽過。所以,這些罵人的話那是張口就來,完全不需要過腦子。
一番話說的彪哥直接懵了懵,他見過潑婦,甚至勾搭過,但還沒遇到過像雲安娘這樣凶狠的女人。
他心胸起伏不定,用另一隻正常的手指著雲安娘:“我說的都是實話,不信的話你自己去調查。”
雲安娘臉色變了變,這種時候彪哥還在嘴硬,就不僅僅隻是她想的散播謠言了,而是真的存在這一事。
“你說你途徑江南,那你告訴我你是哪裏人?”
彪哥忍著痛,說道:“我從小無父無母,四海為家,江湖人稱我一句彪哥。”
“喲,還江湖人稱給你的啊,彪哥不是凡人啊。”雲安娘眯著眼睛:“若還想在江湖混下去,就閉上你的嘴,再讓我聽到一句你胡言亂語說江南狂躁症一事,我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她雖是在笑,笑容裏卻是說不清的冰冷,言語之間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彪哥還沒意識到他的話會給上京城百姓造成什麽影響,他再愚,也知道了雲安娘不是他能招惹起的人,否則一品居這麽多有頭有臉的江湖俠客,不會有一人出來替他說句話。意識到這些,彪哥小雞啄食的不停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沒去過江南,什麽都不知道。”
雲安娘還算滿意他的識時務,輕輕笑笑,她對著眾人說:“此人方才說的江南狂躁症一事傳播到了京城,純屬謠言,大家千萬不要相信此人一麵之詞。江南狂躁症定會得到控製,大家要相信我們的皇上。”
雖說他們都清楚狂躁症是如何可怕,也信了方才彪哥所言,狂躁症恐怕已經擴散到別的地方了。但人就是這樣,麵對死亡時的無力反駁,他們都會下意識去相信那些好的,哪怕很虛無縹緲。
眾人緘默一陣兒,便紛紛開始信服自己相信雲安娘的話,可心底還是存著恐懼,也沒了要吃飯的心思,漸漸的一個連著兩個的都走了。
客棧不過片刻就隻剩下了彪哥和涼川,雲安娘三人,還有惴惴不安的客長。
“趕緊滾。”雲安娘嗬斥一聲。
彪哥得了釋放,連滾帶爬的滾了。
雲安娘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同涼川出了一品居。她不打算將江南瘟疫的事告訴雲遊至,左右有那地縣衙管著,皇上也已經派人支援。府裏發生這樣的事,她爹還要操辦競選大賽,她便不說了,省的給家裏增添煩惱。
涼川一路心不在焉的,一路碰到幾個路人,那些人本想斥責涼川兩句,但看到涼川唇紅齒白的乖巧模樣,都沒狠心罵下去,隻讓涼川小心點。
“抱歉抱歉。”又撞到一位公子,涼川下意識的說道。
方才好像碰到了什麽硬東西,硌得她額頭疼。她揉了揉,抬眼便見到自己撞到的公子風流又溫潤,麵容俊朗如斯,論起模樣氣質絲毫不比雲深差到哪裏去。不過,細看二人又十分不同,雲深大約是因為年紀小的緣由,說話間總是透露一股幼稚的孩子氣,而這位公子雖說一雙鳳眸略顯風流,但笑容溫和有禮,話語輕輕的如同清風拂過,讓人倍感溫暖。
“不好意思。”
她又道歉一聲,低了低頭。
“姑娘,你沒事吧?”肖長客嘴角含著笑意:“我懷中鐵扇怕是硌到姑娘額頭了,著實對不住。”
涼川定眼看過去,便見到這人胸懷前插了一把血紅色的鐵扇,巴掌大小。這人一身白衣翩翩,第一眼看過去還以為這把鐵扇是繡上去的,沒想到是故意別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