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失望
涼川昨夜沒有休息好，即便早上刻意用熱雞蛋敷臉，卻難消得了眼底一片烏青。
她去用膳去的晚些，還未進門，便聽得大廳裏傳來婆婆尖細的笑聲。
“瞧你身子瘦弱，卻沒想到是個好生養的，一聲不吭的竟然有身孕了。”
黃鶯嬌羞的看了眼古天，說道：“夫君年輕力壯，鶯兒有身孕實屬正常。”
婆婆古氏盯著黃鶯扁扁的肚子：“那你可要多吃些，免得餓到我寶貝孫子。”
“曉得了，婆婆。”黃鶯低頭應下，顯得格外懂事。
這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景象，越發顯得涼川是個外人。
她步子頓在門檻前，眼裏閃過一絲錯愕。
黃鶯竟然已經有身孕了？
那她和古天又是什麽時候就在一起的呢，大約可能是很久之前了吧，久的她都不敢去想。
她努力調整心情，進門笑道：“抱歉，來的晚了。”
古氏談不上喜歡涼川，但畢竟是自家兒媳婦，麵上的照顧還是有的。
她淡道：“飯菜還熱著，趕緊吃吧。”
涼川“唉”了聲，入坐緊挨著古氏。
古家算不得有錢，隻是公公生前留了門路，古天順著門路尋了生計，常年在外坐海商或者販賣錦繡衣裳，賺了不少錢財。古氏一向低調，除了門麵上的，她在街巷裏很低調，住的還是老房子，吃穿用度都很普通。古天在外頭自然需要排麵，有錢的男人總是分外招人喜歡，即便古天模樣中等，不會甜言蜜語，卻依然有大把的女子勾他的魂兒。
“川兒，鶯兒已經有了身孕，你可要好好照顧她。”吃到一半，古氏看著涼川說：“古鎮你熟悉，鶯兒要是有什麽需要的，你可要好好為她籌備，不能虧待了她。”
涼川點點頭，繼續喝碗裏的粥。
等了會兒，她還沒聽得古氏訓斥她，不由得打量兩眼古氏。
古氏神色淡然，和尋常一樣。
難道古氏不知道自己昨夜何時回來的？
不然依她的性子，早就狠狠訓斥她了。
這是怎麽回事？
涼川心裏奇怪，低頭繼續喝粥。
黃鶯給古天夾了一個肉包子，乖巧道：“家裏隻要有鶯兒住的地方就可，其他的不需要姐姐費心多少，鶯兒有夫君，夫君會幫鶯兒料理好一切的。是吧，夫君？”
古天笑笑，眼睛卻是看向涼川：“自然。”
涼川勉強彎了彎嘴角，一點食欲也被徹底壓了下去。
一頓早膳，涼川吃的食不知味，也沒心思去問候半年未見的古天，出門徑直去了外街的一家三拚居。
三拚路是一家賣字畫的店鋪，隻有很小的一間，裝飾簡易，牆壁上掛滿了各色各樣的書畫。
在家一個人的日子總是無聊居多，涼川便來這裏許多，看看字畫，與老板安娘聊聊天說說話，心情都會好了不少。
安娘老遠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涼川，涼川模樣豔麗動人，在一堆人裏顯得格外出類拔萃。
她招呼著手道：“涼川，快過來。”
擠過兩個老婦人，涼川才到了三拚居門前，一腳踏進了門檻裏。
“這麽熱的天，你倒是熱情的很。”安娘瞅見涼川打心底的高興。
今兒雖是陰天，烏雲密布，但這天的溫度比豔陽高照時還要悶熱的多，走兩步都是氣喘籲籲的。
涼川早上心裏憋了一肚子氣，現在熱的滿頭大汗，心情倒是輕鬆不少：“閑來無事，還不如練練丹青，好在是我的興趣愛好，我沒別的，這點總不想放棄。”
安娘拉著她進來，笑道：“你可就別謙虛了，就你這丹青水平，可以出師不說，怕是開間門店，生意啊，要比我這兒好的多。”
涼川早年間最愛丹青，從八歲便收到啟蒙，最開始家裏沒錢，她都是在沙土地裏用樹枝畫畫，到最後她賺錢漂泊，閑來時間便會學學丹青。常年下來，許是天分挺好，她的丹青水平越發高了，就算看著安娘滿屋子書畫，她也不覺得有什麽難的，一眼就可看出怎麽畫的，怎樣畫才最得精髓。
“閑來幾年，我也沒想到自己的丹青水平沒有下降。”
涼川不經意間看到自己上個月畫的那幅睡蓮不在牆上掛著，原本的那幅已經被青煙綠水長流代替了。便問道：“安娘，我的畫你放在哪裏了？”
“賣了。”安娘也覺得挺不好意思：“今天早上剛賣的，你要是早來半個時辰，說不定還能碰上買你那幅畫的人。”
涼川驚了，她本是畫著玩的，她的畫還有人買？
“好吧，賣了就賣了吧，左右隻是一幅畫。”涼川熟悉的從櫃子底下拿出一張宣紙，桌子上的墨水黑的發明，應是才磨研好的。
“賣的還不便宜，整整十兩銀子呢，平常店裏三幅畫才值這個錢。那位客人認準了你的那幅睡蓮，無論我怎麽說他也要買了去。我看他挺真心實意喜歡你的畫，便擅自做主給賣了。”提起這事，安娘也覺得挺奇怪，也挺不好意思的。她知道那是涼川畫的，卻沒抵得住金錢誘惑，聽著那人水漲船高的價錢，稀裏糊塗就給賣了。好在涼川沒計較生氣，不然她的一張老臉可沒地方放了。
涼川愣了：“十兩銀子，怎麽這麽高？”
安娘搖搖頭，為涼川選了一根細一點的毛筆：“許是看對眼了，你也知道的，玩字畫這麵的，不在乎錢多錢少。”
涼川也不介意安娘將她的畫給賣了，聽到賣了這麽高的價錢除了疑惑外，也挺高興的：“沒想到我這隨手一畫竟然還挺值錢的。”
“嘿，我早就說你丹青水平可在大師之中了，你偏偏謙虛。”
涼川嗔笑著看了眼安娘，她的水平在古鎮當個師父綽綽有餘，但要出了古鎮，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她隻能算一般了。
她有自知之明，所以低調。
細細的筆墨落在潔白的宣紙上便是一朵嬌豔盛開的牡丹花，花苞含苞待放，與蜷縮著的葉子緊挨在一塊兒，像是被大風大雨蹉跎過的，扔倔強拔起的花束。
“對了，沒有彩磨了，進的貨物明天才能到，你今天就將就著用筆研隨意畫畫吧。”
怪不得方才安娘會給自己一隻細毛筆。
涼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