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胎落
金色穿過紫色混著藍色的白色，閃耀著黃色與綠色之間的敗破。
自獻上血玉鼎又過去了十來天，元湘依舊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做任何事也故意弄得劈裏啪啦響。
奇怪的是，血玉鼎已經被調換許久，為何太皇太後還未發現？按以前她的習性，總會在夜裏拿出血玉鼎細細把玩。
笙和搖搖頭，興許她現在的熱情放到夜明珠上了呢，那天見她手拿夜明珠那興奮的模樣，自己還真是不能理解。
轉頭一瞧，子桑與默陽也不知去了哪裏，又不見了蹤跡，到底還是隻有自己是個閑人。
“元湘……”她對著那刻意在她麵前晃蕩的人影溫柔喚道；
“主子何事吩咐！”元湘不情不願地挪到她一側。
笙和見她最近總是如此，因為自己不聽她的勸阻，去幫忙偷換血玉鼎，而一直生悶氣，便覺她十分可愛。
“沒什麽……就是想哄哄你！”她調皮朝她一笑；
“無聊！奴婢還忙著呢！”元湘嘟囔著嘴，憤然轉身，離開笙和的視線後，忍不住咧嘴一笑；
其實她早就不生氣了，隻是那日勸她，她不聽就算了，就連夏子桑和默陽也沉默不語，說是隻能看她自己如何抉擇，其他人阻止不了，把她氣得七竅生煙。
但後來轉念一想，陛下雖是請求，但誰能拒絕呢。
但總覺得心中憋了一口氣想撒撒……
快到午時，紫陽宮來人，說是邀顧夫人一聚，想想也許久未去拜訪，笙和趕忙準備了許多小物件，準備過去逗逗那小侄兒。
剛入門口，就見顧夢姝坐與堂上，南慕歌與趙恬各坐一側，顧夢言竟然也在，依次是柳氏、趙氏等不太熟悉的麵孔。
南慕歌一身紫紅色的寬袖長裙落座，眾人互相恣媚，她隻是靜靜看著，淡然的神色波瀾不驚；
隻是一眼瞧去，便會被這個女子吸引目光，笙和愣了愣神，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簡陋的衣著，不禁生出自卑來。
“妹妹！你可算來了！”顧夢姝溫和的目光在見到她時亮了起來；
眾人隨即投來探索的目光，笙和輕輕掃視，眼角餘光滑過南慕歌一側時，竟發現她以及她一旁的顧夢言都充滿敵意地盯著自己。
她身後的玉竹擺著一副高傲嘴角，將她上下打量。
“怎麽還是如此寒酸……”
“失寵的女人，不就是這樣麽？”
“這一看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嗬嗬！”
幾個美人見到笙和這番模樣，不禁私下嘲諷；
笙和縱然沒聽清她們交頭接耳嘴裏的說辭，也能想到並非什麽好話，隻是不以為然，對著南慕歌欣然一笑。
“姐姐這裏好熱鬧……”她笑道；
“今日夢言從宮外帶了一個師傅，做了好些特別的糕點，本宮想讓各姐妹都嚐嚐，你快入坐吧！”
她在婢女的指引下，在趙恬的身側入座，入座時輕輕掃了一眼趙恬的肚子，還未有孕期痕跡。
抬眸時，卻見趙恬笑吟吟地盯著自己，便寡淡一笑以示回應。
她的位置與顧夢言的位置正對著，顧夢言身後的梨丫學著她主子的樣子刻意擺臉色，一旁的元湘不甘示弱，忙擠個白眼回應。
“膳食到！”在小廝傳喚之中，香氣四溢，撲麵而來，讓人懷疑這是香材，而不是可食之物。
“嗯……真使人心曠神怡呢！”趙恬看著被端上桌子的一碟又一碟精致糕點；
“是啊！皇後娘娘的妹妹真是人美心善，讓我們深居宮中也能嚐到這般新鮮美味！”一個樣貌清麗的女子笑吟吟地奉承道。
這女子是楊文丞家獨女，名曰竇茵；是同柳氏一齊被冊封的美人，但家世卻比柳氏好些，不怎麽有存在感，但她與南慕歌早前有過些交集，見南慕歌重回宮中，又深得寵幸，她便整日巴巴地貼了上去；
她帶著笑意的眼睛瞟向右側的南慕歌，此刻正像是互相授意；
隻是顧夢言並不領情，也不正視她一眼，板著個臉冷冷道，“不必客氣！你也就是承了皇後娘娘恩而已。”
見顧夢言不領她的情，心中不悅，她轉而挑言道，“聽說冰城天寒地凍，近日又有蠻族禍亂，這安平王的日子也是不好過呀！”
“顧小姐能與之合離，也是算是好運了，畢竟那時……安平王另有心上人呢……”她輕笑著拿起桌上的清茶淺酌，眾人眼神流轉與顧笙和與顧夢言之間，皆掩嘴偷笑。
不過顧夢言並不在意，反譏諷道，“怎麽？你在後宮很得寵嗎？怕是連龍床都沒上過吧！”
楊氏頓時被戳中心頭，麵色如牆，本是看她不太領自己的情，想刻意刁蠻調侃下她，卻沒成她竟這般口無遮攔，素來聽說她張揚跋扈，今日也算是領教了；
見她敗下陣來，南慕歌輕瞥向楊氏，示意她不要再與之計較，她沉了沉氣，不再做聲。
幾人說話間，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糕點，香甜的空氣竟有些膩人。
見楊氏還是一副怒目微嗔的模樣，顧夢言繼續補刀，“這新上的蓮蹄糕正合你！”
顧夢言的意思是說，她是南慕歌的狗蹄子。
“你！”楊氏倒也算是心性高傲的人，哪裏還忍能一忍再忍，依依不饒道，“嗬！別的不說，安平王眼光還是好的，難怪獨自守疆，都不願帶你！”
“此言差矣，正是不舍對方跟著自己受苦，才忍痛放她自由，這才是大愛，為愛犧牲自我……楊妹妹怕是從未體會過吧！”笙和出其不意的為顧夢言解圍，惹得眾人都投入目光。
她的眼神淡然地盯著楊氏，這楊氏咄咄逼人，出言無狀，實在看不下去了。
“顧夫人！誰不知道你那時與安平王之間的情愫！陛下也是，撿了個……”她既憤怒又嫉妒，滿腦子隻想著如何讓對方難堪。
隻是未完的話，再也沒機會說出口。
大門轟然推開，孟鈺冷峻地站在門口，他的身後跟著同樣冷漠的李塘。
“朕如何？”他大步走到楊氏前方，沉悶的聲音預示著他接下來的怒火。
頓時，楊氏嚇倒在地，嘴裏半張半合一句話也說不出。
“不必解釋了！朕都聽到了，先押入沉宮吧！”見顧夢姝正要說話，孟鈺直接裁決。
“陛下……我……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我……”楊氏見孟鈺不予搭理，轉而盯向南慕歌，想讓她幫忙救自己，南慕歌隻是微微點頭讓她放心。
此時的孟鈺冷峻得可怕，他的目光落在了笙和身上，深不見底的眼底不知在考量什麽。
“陛下……”趙恬笑吟吟喚他，正想上前時，卻突然暈厥，笙和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她的腰，血漬緩緩滑出，屋內頓時亂作一團。
孟鈺趕緊接過趙恬，將她橫抱起，緊蹙的眉頭寫滿了擔憂；
心中酸澀，接著不詳的預感襲上笙和心頭，果然，經待太醫診治，趙恬毫無意外地胎落了。
不一會，刑部來驗，在場的食物水源並無大礙，一番折騰之後，這次事件毫無破綻，在孟鈺的暴怒之下，顧夢姝主動擔起了罪責，畢竟這場小聚，是由她而起。
顧夢言以及帶來的廚子，也暫時被收宮中，待此案查清之後才可放行。
夜色漸濃，才回到夢禾宮，就見默陽和夏子桑急切地湧上來，隻是笙和滿腦子都回想著趙恬胎落時的樣子，總覺得慎人，這個嬌俏的小姑娘，究竟又礙了誰的眼；
那屋子裏的每個人都不像好人，但每個人也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
“沒事啦！反正與我們無幹。”元湘擺手道；
“沒事…都去休息吧！”見他們並無退下的意思，笙和隻得下了逐客令；
默陽見她歎氣，轉而為她端上熬製的藕粉粥，還冒著熱氣。
“前幾日聽別宮的人說，南門邊的藕池挖了不少藕，我便去要了些來，這個季節吃這正好。”他將晶瑩的瓷盅放到她身邊的桌子上。“來嚐嚐，很鮮甜！”
原來，他忙著為自己做這些……
笙和欣然端起來，一口絲滑入喉，微微發燙的藕粉粥從口暖到心間。
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