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品字
自從當年出事以來,對於衍聖公府的奚落排擠難道還少嗎?長兄為了追查小表妹的死因,被“意外”身故。
父親退隱,不在過問軍中之事,祖父一個勁的著書,大家都不去揭開那道傷疤。
趙梓逸見孔梅落臉上確實是神情淡淡,沒有絲毫興趣,更沒有絲毫怒氣,便謝過他的提醒,朝著那青槐樹下大步走去。
宋真隻是一時失神,落下來百葉送她的佛珠手串。
見他們認真尋找,便自己推著輪椅,也幫著看看。
“這位姑娘可是出了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讓宋真皺了眉頭,一抬頭便看到原本在一百步之外亭子處的男子們這是都走了過來。
出聲的是最前麵的那位,一襲慘綠色的青荷錦衣,手上還拿著前朝的折扇。
那扇子上畫著春日的山水,倒是筆下細膩磅礴,確實是前朝大家首筆。
那男子腰間佩戴的玉佩倒是引起了宋真的注意,這是玉石自然是極好,不用多言,隻是這雕刻的技藝像是宮中匠人所製。
這男子家中當是一等一的勳貴。
不過,這般突兀的走過不說,明知道這裏有女子在場也不避讓,未免過於輕浮孟浪。
宋真皺眉,很是不喜,便更沒看此人的相貌,隻是低著頭沒說話。
明月本埋頭找佛珠,聽到動靜,一看這麽多人圍著姑娘,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不勞煩幾位公子了,隻是個小物件,找到便是。”
明月擋在自家姑娘前麵,遮住那些窺探的視線。
“姑娘可是姓宋?”
那慘綠色男子身後一名有些高的男子問道,臉上露出驚喜。
姓氏到底無礙,宋真便點頭應答,卻未出聲。
“張生,你識得這位姑娘?”陸瀾柯有些不悅,剛才自己詢問,這女子半分也沒抬起頭來,倒是個小丫鬟回答的他。
如今這張生一說話,這帶著氈帽的女子居然點頭,這不是在打自己臉嗎?
在看了一眼這個張生,父親不過是國子監的一位助教,也就是祖父稍微上得了台麵,當了個祭酒而已。一家子酸儒罷了,長得也不好看,難道這女子不光腿疾,還眼疾不成?
想著,也不知是魔怔還是怎麽呢,陸瀾柯居然越過麵前這個擋住的小丫頭想要上前掀開那頂礙事的氈帽。
“原來是宋姑娘,祖父正在書房等著呢。”
趙梓逸的聲音正好打斷了陸瀾柯的動作,讓他回了神誌。
“有個蟲子。”
明月忍不住翻了白眼,將陸瀾柯擠開,回到姑娘身邊。還不忘將清風和韓宇叫來,小聲地抱怨道,“幹嘛去了,也不知道回來。”
清風沒出聲,他找的最後一課滾到十幾步之外,出事的時候,根本級都沒空隙擠回來。
韓宇憨憨地一個勁的同明月告罪,“不敢了姑奶奶,放過在下的腿吧,姑奶奶。”
宋真瞥了一眼,隻見明月的繡花鞋死死地踩在韓宇的腳尖,就那麽一點點地兒,死死地用盡力氣。
“下次可得小心這些,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宋真的視線從兩個可愛的家夥身上離開,看向走進來的趙家公子,點頭道,“嗯,謝過趙公子,這就過去。”
明月數著手上的珠子,惋惜道,“姑娘,少了一顆。”
宋真皺眉,有些心疼,這佛珠不同它物,常年待在百葉手腕,極具靈性。
李頌的母親,如今的太後,當初看上,百葉也未曾送給她。
這次送給自己,宋真知道他這是想護佑自己平安順遂。
這寶珠不光可以辟邪祟,還有吸食毒物。
原本十二顆穿在一起,剛剛在手腕上鋪展開如今少了一顆的,十一之數,在倒是不吉利。
“先收著吧。”
趙梓逸自然聽出了言語裏的落寞,心道:這珠子很重要?
待目送著宋真離去之後,趙梓逸招呼著幾位同窗回到亭台。
半路上卻遇到低頭在看著某物的孔梅落。
“梅落?你怎麽在這裏?”趙梓逸上前招呼道,剛才拋棄他過來收拾爛攤子已然很是不妥,如今隻想快速抹平之前的事。
孔梅落上前踏了一腳然後轉過身看向後麵的他們,“坐累了,走走。”
陸瀾柯輕哼一聲,然後徑直走進亭子。
“梅落,不一起嗎?”
孔梅落搖頭,“想在這裏待待。”
趙梓逸看看四周,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便到了一句失陪去了亭子處。
孔梅落與他自幼一起長大,英國公府他亦是極其熟悉的,趙梓逸也不多加招待,那邊的陸瀾柯是真的麻煩,自己要是不在看著點,指不定惹出什麽事來。
待趙梓逸走遠之後,孔梅落再度移開腳。
他低頭看著鞋邊的那顆珠子,接著日頭,他清晰的看著上麵畫著的十世妖魔。
這不是百葉的東西嗎?這麽會在此處?
孔梅落見四下無人,將這東西拾起裹在手帕之中放入袖中。
改日問問百葉吧。
因為佛珠的事,宋真心情難免有所影響,到了老國公的書房,宋真依舊神情懨懨。
這回是明月和韓宇陪同宋真一起,清風在外麵守候。
老國公正在書房煉字,小廝領著宋真一行人敲門進來的時候,老國公隻是輕嗯了一聲。
宋真隔著紗幔看著那揮灑墨毫的老者,雖然已然將近七十高齡,卻依然精神矍鑠,下筆的力道便不是一半的書法大家能達到的地步。
倒不是他的字堪比書聖,隻是那力透紙背下的殺伐決斷,便不是什麽人想寫便可以寫得出的。
站了許久,那小廝本想出聲,被宋真攔下。
一氣嗬成,待寫完後,趙冶收了筆,看向那坐在輪椅之上等了自己許久的小丫頭。
“先看看這副字吧。”
趙冶知道宋真腿疾,便使了個眼神,那小廝便將旁邊的小幾上的東西清理,將剛書寫好的宣紙鋪上去。
宋真摘了氈帽,自己滾著輪椅靠近。
寥寥隻是數筆,宋真卻彷如置身沙場,周身是金戈鐵馬,嘶吼聲伴著鼓聲,雷聲轟鳴。
“雖然不知為何,但是當年國師隱退,確實是可惜了。”
趙冶一怔,他原以為此人會點評這副字,沒曾想直擊內心。
“你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難怪那幾個老家夥都紛紛稱讚與你,隻不過他們還是太嫩了些,被你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