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惱意
宋真正用飯,鄭硯又抱著暖爐緩緩走來。
眨了幾下眼睛,宋真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側開身子,本來尚可的食欲,如今也敗得差不多了。
張仁在一處看著,屁股底下的凳子變得十分紮人。
他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最後當鄭少卿看他一眼的時候,他便馬不停蹄的趕緊讓開位置。
當鄭少卿坐下,他又徹底地淪為了背景布。
宋真端著小碗側坐,根本不想理這個莫名其妙的人。
可是這個人就跟感受不到她厭惡情緒似的,或者說這人就是故意每天到此惡心自己。
“夥食倒是不錯。”
宋真不搭腔,搭腔她就輸了。
“外麵可還有不少士子為姑娘坐在風雪裏,姑娘吃的這般愜意,可曾想過那些饑腸轆轆的學子。”
一口飯梗在心口,宋真真想一整碗蓋在此人頭上。
“本官來的匆忙,也未曾用飯,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話”
“介意。”
宋真轉身看向鄭硯,再度道,“很介意。”
“原來姑娘是會說話的。”
宋真握緊碗,強忍住打人的心思。
“鄭少卿,你平日裏沒有其他事可以做嗎?”
鄭硯時而看著宋真,時而看向牢房的其他地方,倒是熟念自在得很。
“不,有事。本官又不想姑娘似的,自由自在牢裏,一日三餐有人照顧,外麵還有人不顧風雪為姑娘申冤,著實羨慕啊。”
宋真放下碗筷,有這麽一個討人厭的家夥在,她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
這鄭硯簡直就是她上輩子的克星,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世家子弟。
太不要臉了。
“鄭少卿若是羨慕,便也到這牢中來坐坐如何,到時候,希望少卿還笑得這般開心。”
鄭硯嘴角都是笑意,宋真又些納悶,往日此人定是要立刻還嘴懟上,怎麽今日這般奇怪。
“少卿近日來可還有別的什麽事?”
“宋姑娘果真觀人入微,本官什麽事都瞞不過姑娘你。”
看著鄭硯冷臉上蕩漾的都是笑意,宋真便更覺得此人今日古怪的很。
“本官見姑娘對朝廷倒是極為關心,可知道清河郡王?”
宋真點頭,她倒是要看看鄭硯這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
“清河郡王乃事皇上養子,深得皇帝器重。”
鄭硯眉心一皺,像有諸多不滿似的,“隻有這些?姑娘很是忌憚本官,居然這般保留。”
宋真感覺後槽牙緊了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家夥。
“清河郡王手上掌管著不良人,監察著大陳所有朝臣的動向,乃事皇帝的左膀右臂。”
“還有嗎?”
宋真瞪了鄭硯一眼,心道,“此人還有完沒完。”
“清河郡王尚未娶妻生子”
鄭硯眉頭一蹙,“不對。”
“有何不對?”
宋真真是受夠了,這牢房陰濕,常人都是不喜待在此處,這個鄭硯就跟一個無常鬼似的,時常神出鬼沒。
有時候三更半夜的也跑過來,若不是見他氣色極佳,宋真倒要認為此人有什麽暗疾,病得不輕。
“有何不對?鄭少卿倒是講個清楚明白。”
鄭硯看了一下小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旁邊的張仁立刻上前收拾。
宋真想要幫忙,被鄭硯伸手擋住,“本官說話,認真聽。”
宋真美目一瞪,心道,“此人這是什麽怪毛病。”
鄭硯毫不在意宋真控訴的雙眸,繼續道,“清河郡王是有妻子的,自不過是不在了而已。今年除夕,清河郡王還是回了長安沁園陪逝去的公主過節……”
宋真臉色一黑,她最是厭煩有人將梁懷還有壽安放在一起。
梁懷的良心不會痛嗎?
殺了她所有的親人,也結果了她的生命,卻還要在她死後利用她,得到一個情深的好名聲。
倒是將她物盡其用。
嗬嗬~
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盤。
“少卿來此到底是為了說什麽?明示即可,何必繞這麽大的彎子。”
看著宋真態度上極其的不耐煩,鄭硯不禁眼眸下移,有些奇怪。
宋真平日裏雖然也態度厭惡,極其冷淡,但是從來也沒有為什麽急過臉,今日這般總感覺有些個奇怪。
“你可知道你的案子如今歸誰管?”
宋真臉色又些蒼白,心道,“果然,此人真是來刻自己的。”
“無論是誰,總不會跟大人一樣,為公為私都想殺我。”
宋真這話,說的極冷,恍如寒冬的雪滴在人心。
“姑娘倒是看的通透,也看得開。”
宋真嗤笑,“要是看不開,早在這被諸位大人玩死了。”
鄭硯看著這個明明知道自己是要來殺她的,還與自己談了數次,雖然言語之中有諸多不愉快,但總的來說倒是還行。
越是這般,他便越想來看看這個女子到底是如何想的,一來二去,倒是每日都到此處來了。
“知道主審的大人,姑娘心中怕是早生一計了吧。”
宋真自然是知道他言語裏的嘲諷,但是她現在心很亂,沒空搭理此人。
若是遠遠的避開,宋真還能把握隱在人群之中。
可是梁懷真的來了,宋真就有些拿不準。
她雖然改變的字體,但是有些習慣潛移默化,她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有哪些不同常人的習慣。
這該如何是好?
宋真一時之間也沒有想到什麽好的辦法,心裏便越發煩躁。
比起梁懷審理此案,宋真寧願自己下死牢。
死牢她還有一線升級,梁懷此人認識了將近六七年,她依舊未把此人看透。
而且,見到梁懷,宋真不知道自己忍不忍得住殺他的心思。
可是她必須忍住,謹哥兒還未找到,現在還不是她報仇的最佳時機,她不能慌亂。
“難怪少卿到人近日並未出手,宋某還以為大人這是一改往日的狠辣手段,原來是刀不血刃,佩服佩服。”
鄭硯絲毫沒有被人猜破心思的尷尬,他反而有絲絲愉悅。
畢竟他好久也沒有這般棋逢對手的感覺。
可惜,這人是個女子,還是個將死之人。
“本官總覺得姑娘還有什麽辦法?剛好有些空閑時日,不如就在這廣都縣留下,看看姑娘到底如何脫身。”
看著鄭硯這般擺明了要看熱鬧的架勢,宋真暗罵此人臉皮之厚,連帶著也把那個狐狸似的留侯給記上。
鄭硯走後,宋真整個人癱軟地靠著牆壁。也不管,等那冰冷侵噬寸寸肌膚。
梁懷,梁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