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勿念
宣帝皺眉,“支支吾吾的作甚?難道這朝野上下還有人是你趙公公動不得的?”
此話若是對其他人而言,那便是殺頭的大罪,可若是宣帝對趙昊之言,可見帝王對其的器重。
若清河郡王是宣帝李頌的一把利刃,那趙昊便是一顆針,尖銳異常,無孔不入,刺向朝中的每一位大臣。
一位黑煞神,一位無常鬼,皆是宣帝的左膀右臂。
“陛下的折子可都是韋相管著的,不知道陛下的意思是,一查到底還是……”
李頌的眼睛一疼,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韋相韋左嶺,德妃之兄。
梁懷見此便起身拱手進言道,“這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陛下莫要誤會了左相才是。”
李頌在心底鬆了一口氣,欣慰地看向自己的義子,雖然兩人心中因為那個小妮子留下了芥蒂,但是阿慎還是信念著自己。
李頌表示很欣慰。
“對對,阿慎說的有理。韋相為人朕還是相信的,不過還是要好好查查,莫讓韋相憑白擔了罪責才是,這件事趙昊你下來辦吧。”
李頌還是收斂了些,國家大事之上,他也不能人情用事。
梁懷放下手,側身而站,剛好看到來自趙昊的眼神,他微微點頭,然而趙昊根本不理。
身後的玥都見此,很是氣憤,想著那人就算是權勢滔天,深得陛下喜愛,那也比不過自家主子。
既是陛下的義子,還深得陛下的歡心,就是陛下對自家主子也是小心的哄著說話。
如今哪個皇子有此等殊榮,就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嫡子三皇子也沒有這樣的榮寵。
玥都本想瞪回去,但是見到趙昊衣角那一片如人血一般的衣裳顏色,便沒了之前的氣憤。
關於賑災的事宜要同朝中的諸位大臣商議,趙昊有任務,梁懷不方便,兩人便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梁懷走在後麵,剛出了長青殿,便在廊下看到那一抹血紅色的身影。
蹙眉,梁懷轉身對侍從玥都道,“等在這裏。”
梁懷走了過去。
廊下是一片薄雪,有宮人時常清掃,地上薄薄的一層,在陽光下,略微有些晃人眼眸。
梁懷走進,兩人皆是側身而立,各自看著一邊,空氣恰在此時禁止。
廊下的寒風呼嘯著卷起衣角,趙昊微微禁了一下衣襟,撇頭看了一旁邊站著的梁懷,對他一襲玄色衣袍大氅,嗤之以鼻。
“郡王倒是好氣色,若是公主見到怕是快認不出了吧?”
若是其他怕得以為是陛下膝下的嘉柔公主,可是梁懷知道,他說得不是。
墨眉微微一蹙,嘴角沒有弧度,看不清神色。
“公公才不是一般人,曆經三朝,比起前朝的那些個大臣,公公怕是更為厲害些。”
趙昊轉過身,直視了梁懷一瞬間。
“郡王果然是個無心之人,壽安死在您的手上,原本以為是公主被蒙蔽了雙眼,如今看來,郡王才是高人。”
看到拱廊下首那一抹靚麗的宮緞,趙昊嘴角上揚,“郡王喪期已滿,如今郡王府還空著,想必陛下心中亦有人選,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嘉柔公主?”
一道突兀輕呼聲。
梁懷眉心微蹙,看向目光狡黠的趙昊,暗叫不好。
趙昊拍拍手,一抹血紅消失在廊下。
梁懷提腿就要離去,卻被背後之人叫住。
“慎哥哥,慎哥哥~”
梁懷不得已轉過身來,拱手行禮道,“公主。”
“好巧,慎哥哥這是要去哪裏?”嘉柔公主穿著靚麗的宮裝,束胸的裙裾,外麵罩著雪白的狐狸披風,嬌俏而又可愛。
後麵跟著不少的宮女,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唯恐打擾了公主的好事。
梁懷見此,眉心一黑。
“公主慎言,臣當不起公主一聲‘哥哥’。”
“不嘛,我就不嘛。”李若芃撒嬌,雙手還攬上梁懷的胳膊。
“慎哥哥,今日的玫瑰酥好吃嗎?這可是我跟禦廚學著做了好些個時辰了,慎哥哥可是喜歡?”
還沒等梁懷言語,又接著道,“若是哥哥喜歡,明日裹兒接著做。”
梁懷將手抽回,退後一步,隔開兩人的距離。
李若芃見此歎了一口氣,臉上無奈刷的一下就消散,轉而臉上依舊上揚著真摯的笑容。
“哥哥,今年除夕可要回長安守墓為忻兒姐姐守墓?”
梁懷看向別處,答道,“自是要去陪她的。”
“不如,裹兒去央求父皇母後,哥哥此處又是一人過節,不如裹兒去陪著哥哥。”
梁懷搖頭,“不合規矩。”
李若芃隻覺得梁懷害羞罷了,在她看來,他們兩的婚事父皇肯定同意,況且剛才那個趙昊說的她都聽見了。
李若芃想及此,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紅霞。
雖然慎哥哥喜歡著忻兒姐姐,但那是以前,如今忻兒姐姐已經走了。
慎哥哥的妻子一定是她,隻會是她。
“那裹兒給慎哥哥多被些吃食?哥哥也給姐姐帶些去?”
梁懷本想拒絕,突然腦海裏浮現以前那個她手把手教著年幼的裹兒做吃食時的音容笑貌,便答應了。
“好。”
“那慎哥哥去忙吧~”
“嗯。”
見梁懷離開走遠,隻是那一抹玄色筆挺地背影,李若芃整顆心髒都在砰砰直跳,臉上湧上潮紅。
後麵的宮女走上前來,為公主增添衣物。
“公主為何還要為那死人做吃食,您是金枝玉葉,合該被郡王捧著護著才是,何必這般?”
李若芃冷哼了一聲,旁邊侍候的宮女嚇得跪在地上,連聲求饒。
“公主,是奴婢多嘴,還請公主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才是。”
李若芃看向那個宮女,眼睛裏的都是冰冷。
“隻要能嫁給慎哥哥,給一個死人做東西又如何,反正那不過就是一個死人罷了。如今國朝的公主是我李若芃,而不是她李忻。”
“一份點心而已,想想她死時的模樣,這份點心,本宮做的開心,做的歡喜。”
原本動人的臉龐變得扭曲猙獰,滿眸子的殺意。
“小心著你們的嘴,要是被傳出去一句道,死的可不隻是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
所有的人宮女都低垂著腦袋點頭,不敢言語,生怕得罪了公主,要是被公主給記住,那比死還要恐怖。
劍南道-益州
鄭祁處理完衙門裏的事回到後衙,端了湯藥還要晚食,隻見屋子裏被收拾的極為整齊。
那被褥上隻放著一張書信,裁開,隻有一行再簡短不過得一句話。
“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