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五道
世間萬物的緣法,奇妙之處不可深究。
南山霓裳端視整座道觀,高山之間直插雲霄,雲山霧繞恍如仙境。
但是如此了無人煙之境,簷下的台階上卻未沾上一片雪花,幹淨的出塵。
南山霓裳也不得不說,這地仙氣逼人。
“如今該怎麽做?”南宮霓裳看向宋真,周圍的人很迅速的讓開一條到來,宋真就這般“赤條條”地曝露在南宮霓裳目及所到之處。
宋真迎上南宮霓裳的目光,答道,“當初我本是隻是說‘讓你們得到所想要的’,你們隻言想找到塵城子,如今,這塵城子要不就在這道觀之中,或則就在來這道觀的路上,你們所要求的的,我已經完成了,該你們信守承諾才是。何故問向我該如何?”
看到南宮霓裳的臉色極其難看,宋真不免道來,“想來,公主千裏迢迢遠赴異國,想必定是有了充足的把握,為何不相信自己,在下也不過是一鄉野之人,憑著幾分聰明博幾口飯吃罷了。”
“公主是南國的聖女,還是皇室嫡出的公主,可以許諾給國師的東西怕是在下給不起的,公主勉勵之。”
明明是吹捧的話,南山霓裳聽來,倒覺得有幾分刺耳。
隻覺得自己比自己都要小幾歲的陳國女子,乖張神秘,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看不清的意味。
明明覺得她很有問題,但就是攝魂也看不出她有什麽異常。
“要是塵城子沒來呢?”南山霓裳略微有些不耐煩,遠處的風雪吹得更猛了些。
宋真點頭,“那他便不在劍南道,你們中間很有可能有大王子的奸細,故意引到劍南道,拖延救治。”
宋真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禁聲沉默,與周圍彼此的人之間都拉開了距離。
宋真的話倒是提醒了南山霓裳,她此番前來都是背著兄長。這些所帶的人裏麵,很多都是兄長的手下,自己對此也不是很了解,這些人都是阿達姆在管。
這一路上卻是發生了不少事情,本來他們是十月初便出發,堪堪臘月中旬才到。
本來半個的路程,硬生生的花去了兩個多月。
還這般恰巧的遇到劍南道雪災,被生生地困在此處,遇上那些要吃孩子的流民……
一切的一切,看似合理不可預測,可又偏偏太巧了。
宋真看著南山霓裳餘光掃過自己的屬下,眼神略微有些放空,便知道這多半是起疑心了。
宋真嘴角上揚,推門走了進去。
整個道觀像是無人住過一般,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進門的正中央是一個開闊的院子,一個已成年男子高的青銅方鼎立在中間,四周是厚厚的積雪。
圍繞著廊下走,四周的梁柱上刻畫著神魔走獸,巧奪天工。
穿過遊廊再往裏走,是幾間房舍。
右手的第一間是一個茶室,室內是木質的地板,一個長桌小幾放在靠著窗樞的那邊,兩邊各有一個竹篾編製的蒲團。
小幾上擺著茶具,杯子上還飄著熱氣。
宋真蹙眉,心道,“有人。”
這五道觀她在典籍上見過,但真正的了解,還是那個人自己說的。
五道觀鮮有人,如今這大雪封山,山下百姓都缺衣少糧,這裏哪裏來的供奉,又是如何來的人?
宋真駐足,不在繼續前行。
後麵的人也跟了上來,隻是山野的漢子做事比較粗魯直接,見到熱氣騰騰的茶水,想都沒想,急衝衝的跑了過去。
“冷死了。”一杯下肚,見還有幾個杯子便一起倒滿,招呼自己的弟兄,“大家夥,這裏有熱茶,來一杯!”
眾人也在山外凍了許久,見到有熱茶自然也是趨之若鶩,沒有細想。
進來的有十幾個,宋真看了一下,都是自己所所熟悉的那幾位。無關輕重,沒有侍候在南山霓裳的身邊,一直在看押自己。
宋真收了視線,抬起腳步走向了道觀的正殿。
五道觀的正殿不小,卻沒有一尊供奉的天神,那神台上隻放著一個蒲團。
周圍的香火燈油倒是一直燃著,宋真看向那金缽裏麵的燈油,滿滿當當的,像是有人新添上去。
神案上一塵不染,殿中那個九根柱子撐起大殿之頂,頂離地麵有十多尺高,看著空曠,站在其中心神清爽。
南山霓裳便站在那大殿之上,阿達姆隨侍在她身側。
“公主,這個道觀好生奇怪。”
南山霓裳沒有言語,阿達姆繼續道,“為何這道觀之中沒有供奉三清或是其他神仙,淡淡隻是一個蒲團?”
南山霓裳走到神案前,然後從一邊取出香燭,點燃。
“本宮也不是很清楚。”
“嗯?”阿達姆更加疑惑,公主從小就癡迷大陳文化,不知延請過多少的名師遠赴南國。
若是公主都不知道,這地方當真神奇。
“你怎麽在這裏!看守你的人呢?”一道突兀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
南山霓裳轉過身便看到站在門外的宋真,還有一個侍衛在斥責她。
南山霓裳點頭,那侍衛便拱手離去,離去前還深深地看了宋真一眼。
“你既然知道這五道觀,可知曉這為何會獨獨隻放一個蒲團,而沒有其他供奉?”南山霓裳問向宋真。
宋真走進這恢弘的大殿,看著這往日在別人口中的一幕幕的景象像是輪回一般快速閃過。
“這裏是五道觀,所謂五道,自然是天地人神鬼,自然沒有三清這樣的神仙。”
“大道自在人心,若是心中有神,那便是供奉無物又有何妨。若是無所信仰,即便是抱在懷裏,揣在身上,怕是也不能保佑你。”
“蒲團之上為空,便是供奉無物。”
“無既是有,有既是無。”
“五道觀隻供奉心中之信仰,不奉鬼神。”
“這便是蒲團無物的由來。”
南山霓裳蹙眉,“這是那宗哪派的道理?若是這般隨意,怕是無甚信眾。”
宋真淡笑無言,心道,“這五道觀本就是人跡罕至,建在這山巔,險峻異常,求個心安也沒有這般拚命的。”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宋真一頓,本來還要言語的話一下子止住,微微語怔,她卻是講了不少。
“隻是閑暇裏喜歡聽些個茶館說書罷了,到了也不上知道與不知道。”
本來想說從古籍上看到,要是被問及,宋真一時還不好編出話來圓。
那本古籍上百年來可一直都在宮闈之中,哪裏是她如今這般身份能看到的。
說是茶館倒是隱去幾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