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皇後的心酸
次日,色陰暗,灰蒙蒙的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灰黃的沙塵席卷著雲朵。
皇後一夜未眠,昨日道士完那番話,不管再追問什麽,道士都不明確的回答,隻是故作深奧的敷衍了事著:“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機不可泄露!”
道士口中的貴人,乃是曾經輔佐皇上登基之饒後人……
皇後冥思苦想,若輔佐皇上登基,穩定江山的功臣很多。若馳騁沙場,幫皇上殺盡了阻礙的大功臣,一定是薨逝的攝政王爺。
他的後人,難道是文親王李君麒!?
皇後已經許久未見文親王,隻聽傳聞,他原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自從攝政王死了之後,得了一場大病,再次醒來性情大變,與之前判若兩人。
甚至有傳言聲稱,如今的文親王武功高強,內力深厚,過去一直都故意隱藏了實力,瞞住世饒眼睛,隻為了韜光養銳,一鳴驚人。
或許,命中注定文親王將會幫助她的二皇子奪得江山嗎?
可是,二皇子常年征戰在外,與文親王素不相識……
難道貴人是唐將軍的後人?可唐振的子女甚多,又不知曉到底是哪一個?這要如何打算?
皇後越是冥思苦想,越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憑借著直覺,認為文親王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攝政王爺當年功高蓋主,豐功偉績簡直堪稱是神話。而且攝政王隻有一個獨子,不像是其他的朝臣子嗣繁衍甚多,能真正有出息的卻極少。
認準了這一點,皇後決定不如先宣召文親王入宮,閑談幾句,試一試他是否個一個可用之才。
神算子被安排在了鳳儀宮的客房。
用過早膳,皇後親自領著他來到了皇上的金鑾殿。
李呈剛剛下了早朝,正在偏殿批閱奏折,看到皇後領著一位不三不四的怪人過來,放下毛筆,蹙了蹙眉頭,神情不悅。
皇後走到皇上的跟前,恭敬地福了福身:“臣妾參見皇上。”
李呈斜睨了她一眼,把探究的目光定格在了神算子的身上,隻見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衣袍,幹淨整潔,卻瞅上去古怪得很,再加上他眉毛胡子全都是花白的顏色,一雙眼睛如銅鈴般炯炯有神,周身散發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壓迫感,讓人渾身不舒服。
李呈皺著眉頭道:“皇後,你多日不曾來金鑾殿,今日為何要一個怪異之人,是給朕添堵嗎?”
皇後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靨:“皇上有所不知,這位大師乃是得道之人,他救了將軍府,唐家二姐心懷感激,送他入宮,算一算儲秀宮的運勢。
臣妾好奇,便讓他算一算鳳儀宮的運勢,想著皇上或許能喜歡這種稀奇玩意,大清早上特意帶來,讓皇上也見識見識,圖個樂嗬。”
“哦?能算出來運勢的大師?朕還是第一次聽。”
皇後的這番話,倒是勾起了李呈的興趣,他再次打量著眼前這位神算子,頓時覺得他高深莫測了許多。
李呈張了張口問:“你叫什麽名字?”
老者搖搖頭:“老夫無名無姓,漂泊四海,皇城偶爾會來看看,多數時候都在深山中修行,雲遊下,以此為樂。”
“無名無姓?”李呈挑了挑眉頭,語氣裏有些挑釁,“既然你沒有名字,朕便賜給你一個名,如何啊?”
老者不屑地一笑,隻是他的胡須花白而冗長,擋住了嘴角邊譏諷的弧度,平靜道:“皇上請隨意。”
李呈拿起毛筆,在宣紙上故弄玄虛,寫下了兩個字:“白老!”
然後舉起來,哈哈大笑道:“朕看你從頭到腳一身花白,就賜你名為‘白老’,年歲已大,一個老子以示對你的尊敬,如何啊?”
老者心知肚明,李呈是在戲弄他,一方麵諷刺他的穿著和長相不入流,一方麵是諷刺他倚老賣老故弄玄虛。
不過,他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會和李呈計較什麽,隻是清淺的一笑:“皇上覺得可以,便可以。”
“你倒是大度!”李呈把宣紙厭棄地往桌案上一扔,覺得自討沒趣。
老者的目標是紅布遮擋著的錦盒裏那顆夜明珠,至於李呈如何,他全然不在乎,於是,朗聲道:“皇上,老夫願意給你算上一算,你這金鑾殿的氣運如何,老夫已然感知得到,皇上可願意聽一聽?”
李呈沒有回答,他總覺得這個神算子其實是一個江湖術士,一個騙子罷了。什麽幫助將軍府渡過難關?如果不是自己堂堂皇上默許了李沐去搭救唐家,將軍府必死無疑。
到底,再厲害的神算子,也比不上他子的地位。
至於推算儲秀宮和鳳儀宮的運勢,都是蒙騙後宮之饒手段罷了。
“皇上,你聽一聽,如覺得老夫得對,老夫也不要賞賜,如覺得老夫得不對,您大可把老夫趕出皇宮就是了,你就當是看了場雜耍。”
老者看得出李呈的顧忌,言辭懇切,據理力爭道。
李呈轉念一想,聽聽也無妨,索性頷首道:“罷了,朕恰好有些疲憊,你些有趣的事,逗朕開心也好。”
老者緩緩地走上前,總管太監高立見狀,急忙擋在桌案前,厲聲道:“哎喲!好大的膽子!竟敢靠近皇上?這殿內的錦衣衛禦林軍,瞬間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老者和藹的笑了下:“公公,老夫隻是要靠近皇上,沒有任何傷害皇上的意思,隻有老夫的手掌,親自替皇上把脈,才能感受到金鑾殿的氣數啊!老夫一介修行之人,也沒有那個能耐山皇上分毫!”
複而,老者的眼神跨越過高立,直視著李呈猜疑的眸光:“相信皇上乃是真龍子,又怎麽會畏懼老夫一個年歲已大之人呢?”
“讓他過來!”這話,自然是激發了李呈的怒氣。
高立猶豫了下,到底還是讓開了身子。畢竟殿內的錦衣衛和禦林軍隨時隨地都確保皇上的安危,相信一個老頭子也不能做什麽出格的事兒!
老者一步步的走上前,在距離著李呈隻有一個桌案的位置停下來。
他一隻手搭放在桌案的一角,另一隻手放置在李呈的右手脈搏處,半閉半睜著眼睛,嘴裏含糊不清的念叨著:“收收收……”
片刻,老者鬆開了李呈,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直了直身體,朗聲道:“皇上放心,金鑾殿的氣數昌盛,並無不好的運勢,江山太平,並沒有血雨腥風,將來皇上的江山,一定會有一位明君繼承,造福於百姓,國泰平安,同享喜樂。”
李呈愣了愣,老者這番話倒是出乎他的預料,本以為他會什麽劫難,然後需要金子銀子珠寶等東西解除災難,到時候再判他個罪名,趕出皇宮!
他能這樣講,看樣子還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啊!
“哈哈,罷了,看在你的話朕喜歡聽的份上,就放你一馬。朕還有奏折要批閱,公務繁忙,你先退下吧。”李呈哈哈大笑,他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江山地位穩固嗎?用得著一個江湖術士去謀算?
皇後知道,老者需要的夜明珠已經拿到手,便識趣的福了福身:“是,臣妾告退,這就送大師離宮,皇上龍體康健,注意休息。”
離開金鑾殿,在去宮門的路上,皇後一直都親自護送老者。
當然不是擔心他會出事,皇後相信他的本事,這皇宮裏麵怕是沒有誰能治得了他。
皇後是擔心有什麽人聽到了風聲,再把這位老者拉去怡紅館啊?或者是錦貴妃的宮中?詢問一二,指點迷津,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快到宮門前,皇後突然停下腳步,屏退眾人,問道:“大師,皇上金鑾殿的氣數,當真如此嗎?”
老者早就料到皇後會追問,預料之中的平靜道:“皇後娘娘,皇上的子嗣不多,繼承大統難免會打打殺殺,然而,不傷及百姓無辜,已經算是祥和之召了!不可能完全的順利繼承大統,這世間哪有如此順理成章的事情啊?每次的改朝換代,都注定是一場死戰。隻不過損失的大不同,您的二皇子,相信會成為一位明君。”
“真的嗎?你從皇上的氣數中,能預測到本宮的兒子?”皇後聽了這話,眼睛流光溢彩,綻放著璀璨的光芒。
老者輕輕地一笑:“萬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皇後無需心急,能否成事,意五分,人為五分,二皇子有了五分的意,還要看能否占得地利人和。這世間的事,陰差陽錯誰又得準呢?”
“好,大師,不知下次什麽時候還能見到你?”皇後當真是希望,能把這位高深莫測的神算子留在鳳儀宮,凡事都能像他詢問一二。
但是,一想到皇上並不喜歡他,其他宮殿的妃嬪更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又不得不選擇送他離宮。
一陣風吹過,老者花白的頭發被風吹的淩亂,他一副瀟灑自在的模樣:“老夫來去自如,我們有緣自會相見!”
皇後目送著老者風塵仆仆的離去,恍惚間的一刻,皇後突然好羨慕一個人能活得如此灑脫自在。
她年幼嫁給皇上的時候,皇上還隻是先帝的皇子,正陷入九龍奪嫡的爭鬥鄭
皇後一直都希望,能得到皇上的垂愛和憐憫,這世間的女子,哪個不希望能有一個心愛之人相守到老呢?哪個不想著能有一個深愛著自己,同時自己也深愛著他的男人呢?
皇後一直嚐試著深愛著皇上,奈何皇上的心思都用在勾心鬥角的算計鄭被冷落的次數多了,皇後就不再抱有幻想。
總之,她是六宮之主,沒有大的過錯,皇上是不會輕易廢除她的地位,畢竟後宮動蕩,則會影響前朝不安。
皇後開始學得看開放下,她逐漸地放棄了心理上對於皇上的愛慕。等到有了二皇子,皇後的全部心思都寄托於二皇子的身上。
為了確保他能文能武,英勇善戰,皇後不惜把二皇子送去邊境,學習兵法打仗,隻為了來日凱旋而歸的時候,成為萬民敬仰的英雄。
二皇子就像是皇後的命一樣重要。
後宮漫長的深夜,皇後一個人度過,她時常靜靜地望著夜空,一直看著看著,等到亮。
有時,她在想,若是當初不嫁給皇上,沒有成為後宮牢籠的鳥兒,或許她的生活會更自由自在些,不用整日絞盡腦汁的算計旁人,不用為了保全自己而雙手沾滿了血腥,不用戴著一張又一張的麵具,甚至有的時候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內心了。
她,何嚐不想有個依靠?何嚐不想要普通女子的郎情妾意,可惜她沒有,她除了皇後的頭銜沉重地壓在身上,什麽都沒櫻
如今,看著瀟瀟灑灑來去自由的神算子,甚至都滿心的羨慕。
他想來,便來,想走,便毫無留戀。
他不畏懼子,無牽無掛,走遍四海涯,救濟蒼生。
這種生活,皇後今生今世怕是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如此想來,不由得感歎自己命閱蒼涼,皇後的眼眶濕潤起來。
“娘娘,我們回去吧。”嫣兒輕喚了聲。
皇後轉身,正好迎上了禦史亦溫。
兩個人四目相對,亦溫幾步遠的位置停下,拱手作揖:“微臣參見皇後娘娘,許久不見,娘娘可好?”
皇後吞咽下心底的委屈,拿起帕子輕輕擦拭了一下險些滑落的淚滴,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勞煩禦史大入記,本宮甚好。”
亦溫怔怔地凝望著她,內心翻江倒海湧動著不可言的情愫,話到嘴邊,卻隻變成了簡簡單單的君臣問候:“皇後定要保重鳳體,您鳳體康健,才是百姓的福氣。”
“好,本宮知道了,禦史大人也一樣。”
皇後淺淺的笑著,亦如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
那時的亦溫還年輕,皇後還是妙齡少女。
年輕的皇上還身為皇子之時,就看中了亦溫的才華,多次邀請他到府內商討大事。
皇後與他在府裏的院落相見,遠遠望著,慢慢靠近,一見如故。
多次的見麵,都不敢多一句,生怕惹人懷疑。
兩個人永遠都是看到對方,注視著對方,然後相視一笑,彼淬頭,就不得不擦肩而過。
皇後不敢逾越半步,亦溫不能僭越半步。
直到皇上登基為王,皇後被冊封為六宮之主。
他們偶爾在宮中相遇的時候,才會深深淺淺的上幾句話。
每次,都不敢多什麽,明明看到對方眼裏的悲傷,卻不能多問一句。
這次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