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班子的故事（七）
顏子明當然看到薑桓的情態，所以忙不迭地問道。
然而那老太醫眉頭緊皺，遲遲也不給他個說話，枯樹皮似的手在他的傷口上滑來滑去的，既疼又癢。
“這位公子，你這傷受了多久了？”老太醫終於開了口。
顏子明回憶了一下，說道：“約莫半月有餘。”
“這就是了，”那太醫喃喃自語著，而後對顏子明與薑桓說道：“正常來說，出血的傷口會在一周之內逐漸凝結成血痂，而這位公子臉上的傷口過來半月餘卻依然不曾愈合，那便不是簡單的劃傷了，或許是有人在刀刃上塗抹了什麽藥物，也或者是這些時日以來，公子都用錯了藥。”
這下輪到顏子明心裏犯起嘀咕了，他心道：那大夫是他們常去看的大夫，倒不至於故意要給他開些不利於他的藥物，至於那刀傷，分明是意外。
等等，那若不是意外呢？顏子明的心思活絡起來，他若倒下了，誰接替他成了頂梁柱，誰成了這鴻福戲班頂天的角兒？
是陸川，那個醉酒之後敵我不分砍了他的人。
薑桓沒有注意到顏子明思慮的神情，而是急著問太醫說道：“那他有沒有機會好轉？”
那老太醫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子，思索片刻說道：“老夫可以開了一個療養的方子，隻是起不起效果就要看天意了。”
薑桓拿到了藥方，就飛似的從這裏離開，他實在受不了顏子明現在的那一張臉了，相較之下，還是邢璐更美麗而可愛。
顏子明看向門口，薑桓的背影幾乎像落荒而逃一般驚慌，他有些寒心，但是那並不重要，他隻要能夠利用薑桓拿到他想要的東西就好，他隻是在利用他而已。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便不可追憶。
顏子明按照那老太醫的藥方，外敷內服的藥物都用了上去，天意還是站在他這邊的，他的傷口正在慢慢好轉，隻是那一道又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猙獰地盤踞在他的臉上，氣勢囂張地宣告著自己的存在感。
“陸川！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顏子明終於還是找上了陸川。
“我什麽是故意的？”陸川上下打量著顏子明的那張臉，神情無辜得很。
“你故意劃花我的臉，這樣你就能占了我的位置，別再那裏裝了，我早就看出來你那點心思了。”顏子明說得氣憤不已，火冒三丈，恨不得將陸川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然而，陸川聽著顏子明的職責，一開始隻是笑著無所謂的樣子，而後來他漸漸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看著他說道：“顏子明，你現在這模樣和你真的是挺相配的。”
第一句話說出來之後，後麵的話都會順暢許多。
“你想想你做的事，澹台師姐在你還什麽也不是的時候，就願意跟著你，你呢？你發達了就想把她甩了隻求自己的富貴，還找的是個男的，你是兔兒爺嗎？”陸川也越說越氣。
“你越成名，骨子裏那傲慢勁兒就越壓不住，你知道師姐背後給你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嗎？你當戲班子裏的其他都是好惹的？”陸川繼續指責地說道：“我的確就是看不慣你，有本事你就告去官府。”
陸川說完轉身就走，不想再理會顏子明其人，然而顏子明對他的話隻選擇性聽了一部分，他隻注意了他害了他這一點。
於是一時之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抄其放在一旁的家夥事，用力一揮，朝著陸川的腦袋砸了過去。
“咣當”一聲，陸川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他捂著頭，掙紮地想說些什麽，然而顏子明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他喃呢著：“原來是你。”並一下又一下地砸了過去。
“別過來！”這個時候周圍已經聚集起了許多人，他們有的想上前來勸阻顏子明，然而都被那帶血的凶器給嚇退了。
陸川倒在地上一地是血，已經沒有了動靜。
“是他害我的！”澹台靈也趕了過來，就聽到顏子明這樣撕心裂肺地喊著。
可是怎樣喊也沒有用了，有人叫來了官府的人，顏子明當街行凶證據確鑿，而按照大衍的法律，這樣是要償命的。
澹台靈幾乎是絕望地看著眼前有些癲狂地顏子明，她這下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隔天，薑桓再一次來到戲園子裏的時候，便看見戲班子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晦氣，門庭冷落，連帶著觀眾都少了許多。
“這是怎麽了？”
薑桓隨口一問，他甚至都沒準備聽到答案，就聽見有人給他解釋了來龍去脈。
“顏子明殺人了，我們這兒也成凶案現場了，沒有人想來了。”眼前人歎息著。
而薑桓一聽這話可氣得不行，他現在腦子裏還滿是顏子明容貌無損時候的樣子，所以便也想著他還能好。
於是他便帶著人去了官府。
那知府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見顏子明身後真有大人物，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前頭有人給他塞過錢要整治顏子明，他想著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就由他去，哪成想真有人要保他。
那知府好說歹說都沒有勸得了薑桓，反倒是惹得薑桓一肚子氣，撂下了一句狠話，說道：“你等著瞧，你這日後若是能仕途平坦，爺給你姓。”
知府原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奈何他也知道薑桓的確是有能力這樣做，於是他便隻好拉下了臉跟薑桓賠不是，又讓人去將顏子明放了出來。
“等著你有失勢的那一天的。”知府心想。
知府將人安排在了薑桓說的一處別院裏，薑桓心裏心心念念著美人，於是便直接衝了過去，而這一衝便把沒見過世麵的薑桓給瞎蒙了。
顏子明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原本還是隻有臉上得溝壑，但現在他的眼睛被剜掉了一支，頭發被連著頭皮耗掉了一般，那模樣真的是慘烈極了。
“誰，誰啊！”他的聲音沙啞而撕裂，完全不似之前的清列動人。
“薑，薑公子？”
他還能救過來嗎？這是薑桓心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