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
來人穿著粗布麻衣,手上拿著火把,尤其奇特的是在這樣無邊的黑夜裏,他們都有一雙灰藍色的眼睛。
“小姑娘,你是哪個村子的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那些人和煦地問著,而阿九低著頭,他們隻能看到阿九頭頂的發。
“我不在村子裏住。”小阿九囁懦著回答說道,抬起了頭,露出了那一雙金綠色的眼睛。
這些人皆是一驚,他們都是被玄帝的政策趕到山中的可憐人,隻不過他們是整個家族一並躲起來的,因為便在這深山之中建立起了小小的村落,而他們知道這裏還想山寨之類的聚集地,在問詢阿九的時候,他們還想著可不可借此去換些物資。
然而阿九的那一雙眼睛卻是說明這樣的心思是絕無可能的,因為深山之中,異瞳者隻有他們這一個村子,是沒有金綠色眼眸之人的。
那麽眼前可憐的小阿九便一定是外來的人了。
而山中的村民總是對外來的人充滿警覺的,無論那人是普通人還是與他們同病相憐的異瞳者。
“不對,你記不記得咱們村子是還有其他人的。”人群中的一員忽然提到,有人遲疑著看來看小阿九,說道:“你是不是與你爹住在一起?你爹是不是叫做鬱儀?”
聽到他們提起鬱儀的名字,小阿九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狠勁地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沒錯。”
“那就錯不了了,”人群之間互相說著,“就是那個逃到深山裏請求我們庇佑的人的女兒。”
人們說著,便好心地邀請阿九加入他們的隊伍,說道:“我們還要在山中采集東西以及打獵,你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走,到時候,我們再送你回去。”
這對阿九來說簡直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了,她忙不迭地點了點頭跟上了村民的腳步。
人們總是可愛的小孩子沒有什麽抵抗力的,尤其像阿九這樣古靈精怪的小女孩,他們與阿九說起了山中的許多事情,告知她何處有野獸何時該避開。
阿九都一一記下,心道下次可不要這麽狼狽了。
人群之中有個半大的少年在阿九認真記下話語的時候,看著她忽然問道:“為什麽你和你爹住在村子之外?”
淳樸的少年還不懂得人心險惡,隻是見阿九孤懸於群體之外,怎麽看都有一點可憐。
然而,阿九就更不懂這些事情了,她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阿爹甚至沒有告訴我這附近還有個村子。”
少年撓了撓頭,覺得很是奇怪,於是便對阿九說道:“那就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叫勾鳴。”
“我叫阿九。”
他們介紹起了彼此,說起了再山中遇到的事情,等到月明星稀的時候,勾鳴忽然吹了個口哨。
不遠處狼群便對天嚎叫著,嚇得阿九瑟瑟發抖。
勾鳴看著阿九的模樣一下子被逗得笑了出來,說道:“你別怕阿九,那是我們村子裏豢養的狼群。”
阿九瞪大了眼睛,就見那些狼群腳步輕快地跑了過來,低順地垂下了頭,任憑人們撫摸。
“它,這,你們。”小阿九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她震驚於那頭狼的臣服。
“這是我們村子裏豢養的狼群,”名叫勾鳴的少年回答說道,臉上還有著很是自信的神色,“這山上的狼都聽我們的。”
阿九瞪大了眼睛,她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狼如何能聽懂人是話語?
然而隊伍中的大人們卻給自得不已的少年一個頭槌,正色地說道:“少亂說話。”
勾鳴不在意地吐了吐舌頭,朝著小阿九眨了眨眼,小阿九心領神會。
村民們帶著一天的收獲往村落的方向走,不過今天他們特意繞得遠了一點,將小阿九送到了離村子不遠的家裏。
此時已經幾乎接近天明,跟著村民東奔西走了一晚上,又擔驚受怕了許久的阿九實在沒有力氣再與鬱儀打招呼了,她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阿九便唄此起彼伏地敲窗的聲音給砸醒了。
“阿爹,我昨天一晚上沒睡啊!”小阿九還有點起床氣,摔著被子,砸著枕頭。
而無辜躺槍的鬱儀正在自己平常煉藥的小屋裏,琢磨著藥方的比例對家中到訪的來客,渾然不覺。
阿九發完了火氣,才終於睜開了眼睛,救看見窗戶那裏貼著一張臉,那是少年的麵孔,看著她生氣的樣子,居然還笑了出來。
“你是勾鳴?”小阿九眨巴眨巴了眼睛,覺得自己有點想找個地縫鑽下去。
外麵的少年點了點頭,做著口型問道:“我可以去房間裏坐坐嗎?”
小阿九連忙將人請了進來,又趕緊沏茶倒水,看得勾鳴又笑了起來,說道:“你可真有意思。”
小阿九聽出了些許調笑的意味,本來因為鬱儀教導得不要慢待客人而升起的愧疚之心瞬間消散了個幹淨,她直接地問道:“你是來幹什麽的?”
“看你年紀這麽小,記性竟然這麽差,我昨天不是說要告訴你為什麽狼群會聽我們的嗎?”勾鳴說著,作勢要走,“你若是不想知道,我這就走了。”
“別走,別走!”阿九的態度柔軟了下來,誰讓她真的想知道呢?
“勾鳴哥哥,”她軟糯起了嗓音,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說道:“你告訴我好不好?”
勾鳴被阿九這一下擊中了心髒,有不說要走了,而是緩緩開口說道:“其實這已經由來已久了。”
“我們村子裏的人世代都豢養狼群,並且除去我們自己養的狼群之外,我們也能與其他狼流。”
阿九得眼神露出了疑惑,說道:“可是那怎麽可能呢?”
“那是可能的,”勾鳴極為肯定地回答說道:“這是屬於我們的‘天賦’,隻是由於時代的變遷,那天賦越來越弱了,不然本來我們是能與所有動物溝通的。”
“誒?這不是成了誌怪話本了?”小阿九很不想相信,可昨晚的事情又曆曆在目,而勾鳴又沒有理由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