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

  玄帝寵信妖妃,而朝中的孟涼怎麽看也不像忠臣,各地天災**幾乎不曾斷絕,仿佛是上天都在昭示著這個王朝即將滅亡。


  唐昭對昏庸無道的君王心中也有不滿,可是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在說,唐家世代忠烈,他既然是唐家的繼承人,那麽自然也該出類拔萃,效忠大衍。


  彼時,江冉彤厭倦了京城的風雲詭譎,已經離開了大將軍府,隱居在京郊。


  所以唐昭一直秉持著他該配得上那個名頭,他該是個合格的唐家繼承人這樣的想法,於是從北境回來之後,他便遵從著帝王的命令,馬不停蹄地鎮壓著各地的叛亂。


  幾乎是任由了孟涼在他不在京城的時候,拚了命的宣傳著他手握兵權的威脅,玄帝自然因此對唐昭心懷警惕。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唐昭的功勞愈發的彰顯,玄帝也愈發擔心他功高蓋主,然而各地叛亂不絕,作為朝野上下唯一的可用之將,玄帝又不能輕易地處罰他。


  於是便造就了這樣神奇的一幕,玄帝心裏明明恨唐昭恨得要死,然而賞賜與榮譽卻如流水般流入大將軍府,所謂捧殺不外如是。


  “唐兄,”不過,唐昭身邊到底還是有些可以交心的友人,比如尹仲容,“你收斂著些吧,這精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你,看中了你手中的精兵。”


  唐昭無奈地笑了笑,他已經不再是孩童,又哪裏不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說道:“尹兄,我能有什麽辦法?”


  在萬人矚目之位,如鮮花著錦,烈火油烹,從來都是身不由己,更何況唐昭還是想要去做到,那個能讓所有人都服氣的繼承人。


  於是,他便隻有遵循玄帝的所有旨意,好在內憂外患,玄帝到底是不能給唐昭定那莫須有的罪名。


  尹仲容沉默了片刻,他能夠明白唐昭的遭遇,平南侯府與大將軍府幾乎是一樣的遭遇,隻是南疆的威脅遠不如北境,若天下承平,玄帝怕是要先清算他平南侯府。


  “你要不要去皇陵看看她?”尹仲容岔開了話題,說起了那個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的少女。


  這一下便換成了唐昭沉默。


  在太後亡故之後,昭烈公主便一日更勝一日的癲狂,隻是不知為何,還是能夠在其他人麵前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讓唐昭想要借此遠離她都不好。


  後來有一回他入宮的時候,昭烈公主又要見他,他本以為又要見到她那種瘋狂的樣子,誰,料想這一回卻不是了。


  她換上了一身極為樸素的衣裳,發髻間也沒了平日常帶的朱翠,她的麵容平靜而柔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鄰家女孩。


  她平靜地說起了他們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她說他曾經以為他隻是個愛哭鬼,現在看來是錯誤的。


  唐昭不明白她怎麽了,隻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不對,他陪著她一起坐在了禦花園中的荷花池邊。


  她一邊說著往事,一邊踢著水,看起來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女孩。


  隻是很快她便站了起來,她的鞋是濡濕的,水滴緩緩地流淌著,她側身在唐昭的耳邊低語了什麽,然後便直接跳到了池水之中。


  唐昭直接愣住了,他想要從冰冷的池水中將她救回來,但是他一抬眼便看見那層層深入水麵的血跡殷紅。


  或許她早有死誌,這樣的想法漸漸地浮上了他的心頭。


  後來,他知道了玄帝那時候曾經下令,讓昭烈公主遠嫁蠻族,就好像大衍才是戰敗的那一方,需要送公主去和親。


  唐昭自動自覺地接受了他的解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去思考昭烈公主最後一句話的含義。


  後來,大衍四處告急,唐昭被派到各處去救火,也因此,唐大將軍的威名遠比之前的唐家人流傳的要廣,因為他不止是在平定叛軍,還順手收拾了在各地為禍的匪徒。


  若對京城以外各處縣鎮的百姓提起唐大將軍,他們大約隻會想起唐昭,其餘唐家的先祖,其功業並不為他們所知。


  有孩童為他編寫歌謠,他每到一處便會得到人們極為熱情的擁護,這樣的聲望是玄帝畏懼的,隻是他還是不能奈何唐昭,十分憋屈。


  再後來,京城中憑空地冒出了個神棍,自詡掌握煉製長生不老藥的秘術,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是玄帝對他深信不疑,當即任命他為國師,隻要他需要的材料,官員們都必須雙手奉上。


  然而,這國師要求的材料都奇怪極了,有普通的隻是生長在路邊的野草,也有非要童子的心髒,有些看上去明明極為荒唐,可是有玄帝給的金牌,所有人隻能服從於他。


  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麽看得慣招搖撞騙的國師,也有忠勇之輩上前痛罵玄帝與國師的,不過全部被玄帝以欺君之罪盡數殺了。


  自此忠良盡誅,於是朝堂上剩下的,便都是見風使舵之人,要麽便是老奸巨猾之輩,哪怕是裝出忠臣義士模樣的大夫,也不再是單純的擔憂這個王朝了,他們希望青史留名。


  再後來,那此起彼伏的叛亂越發如雨後春筍般一發而不可收拾,唐昭東奔西跑的日子越發得多了起來。


  大約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唐昭打散了一支想要攻占州縣的叛軍,叛軍的氣勢極大,並得到了許多人的擁護。


  不過叛軍得規模越大,其中的人員便會愈加魚龍混雜,所以便也有些隻是接著名頭反抗朝廷的渣子騷擾百姓。


  所以相較之下,百姓們還是更加歡迎唐昭,於是得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唐昭便能夠輕而易舉地擊破叛軍,叛軍四散,他自然也是要圍追清繳的,不然這些人大多數會占山為匪,為禍一方。


  於是,在這平常的一天,唐昭帶著他的軍隊來到了西南,西南山多,騎兵在此不占優勢,他便隻有與此地守軍聯合,搜山繳匪。


  而在一個風朗氣清的月夜裏,他來到了山中的一處村落,看見了燃燒的火光,與被逼到懸崖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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