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過去（七）
“你自己先跑上來的，可別說我在欺負小孩兒。”有個人率先地站到了擂台上，對陣著小墨離。
小墨離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直至有人宣布了開始，才直擊那人的弱點，一下子便將人打落擂台。
這一下可使得不少人震驚了，誰能想到第一場比賽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結束了呢？
有人不信邪地接連挑戰著小墨離，然而都以失敗而告終。
本來年紀最小的墨離成了最先完成第一個關卡挑戰的人，所有人都很是震驚，然而唐昭卻眯起了眼睛，開口問道：“小小年紀，那種要人命的本事是在哪裏學的？”
唐昭想自己是不是招來了某個大家族培養的死士，因為大約隻有死士才會有那麽不顧性命，但求殺敵的氣勢。
小墨離站在擂台，微微低垂著頭，看起來就像是做錯了事一般，可憐極了，他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從嗓子裏發出。
他該怎麽解釋呢？小小年紀的墨離還沒有信口胡說的本事。
“也罷，”唐昭忽然歎了口氣，對他說道：“你先到我這裏來，你通過了第一個關卡，那便是通過了，我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小墨離抬頭看了看他，跳下了擂台，遲疑了片刻便走到了唐昭的身邊，隻不過隔了一臂之遠。
唐昭覺得有些好笑，便一邊吩咐著挑戰的繼續進行，一邊招呼著小墨離說道：“你過來些，別緊張，我不過是想問你些事情罷了。”
小墨離聽了他的話，腳步向前挪了兩步，好像他和唐昭之間隔了一堵空氣牆似的，唐昭見此也沒有再讓小墨離上前，而是盡量放緩了聲音，問道：“你家在哪裏？”
“金陵。”
說過一次的謊言在第二次說出口時，總是會容易許多。
“金陵可是個好地方，”唐昭尋思了片刻說道：“你家在金陵何處？”
“無名的村莊而已。”小墨離低著頭，不敢看唐昭的眼睛。
唐昭微微皺起了眉，接著問道：“那你父母呢？”
“死了。”
這個小墨離倒是回答的幹淨利落。
“你其他的親人？”
“死了個幹淨。”
唐昭覺得自己好像觸及了這個孩子傷心事，他自己也是父母雙亡的孤兒，自然能夠明白別人無意間提起父母時心中的隱痛，隻是這孩子若真是父母雙亡，親人死盡，那豈不是更像是死士了？
唐昭有些心疼小墨離，又有些擔心，便試探地問了些金陵權貴間的事。
小墨離哪裏能知曉這些事情？唐昭這才放下心來，他看著墨離小小的身影，心道這孩子一個人從金陵到京城必然經曆了十分的苦難，而他在京城又舉目無親，他該多照拂些這個孩子。
校場有許多新兵，那第一關的考驗足足進行了七日才算終了。
唐昭一共選出了包括墨離在內的三萬人。
這已然是個十分龐大的數字了，不過他想要訓練一支人不必多的精兵悍將，故而便需要再想法子刷掉些人了。
唐昭摸著下巴，決定去找平南侯府的世子商量商量。
最終，有八千人入了選，小墨離還在其中，他們將接受唐昭的親手調教，成為他的親兵。
此時的唐昭已然是有了些日後的風采，在訓練時可謂毫不手軟，與平常示人的溫和模樣判若兩人。
其餘的人都對其又敬又怕，隻有尚不知事的小墨離沒有什麽感覺，非要說的話，這個時候他單純地覺得唐昭是個好人。
唐昭有的時候會單獨地陪他訓練，矯正他的手法中過於淩厲的部分，並且告訴他：“你這樣在戰場是完全沒有問題的，畢竟那時候殺紅了眼隻怕什麽也顧及不了了，隻是平日裏在互相切磋的時候，你一定要記著，他們是你的同伴，不必露出那樣如臨大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神情。”
有時候，唐昭還會帶他離開校場，來到京城繁華的街道上，吃一點東西，或是看點有意思的戲，他還教了他讀書認字，給他開啟了一片新的天地。
可以說，唐昭於他而言，乃是有再造之恩的。
於是很多年後墨離不禁想，他前世到底是做了何等罪孽深重的事情，今生才要淪落到在兩個恩人中選一個站隊的地步？
然而少時的墨離卻是沒有想這些的，他隻是覺得原來這個世界比他之前想象的要美好得多，小孩子愛忘事，他幾乎要忘記了，那時候他們曾經許下過的承諾。
他甚至真誠地想過，該為眼前之人做事的。
然而，變故發生在三年之後，彼時的墨離已經初現少年身形，端的事風流倜儻，身形挺拔，隻是總愛冷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它錢似的。
他已經隨軍打過幾次仗了，立下了不少功勳，再加上唐昭的賞識，墨離一路青雲直上，已經是軍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了。
若是墨離不為此而高興，那是不可能的，在升了軍銜的那兵部調令下來的時候，他真切地想去找唐昭慶賀的。
就像是在過去三年之中，唐昭對他做的那樣。
不過，就在去大將軍府的路上，有人攔住了他，那個人的模樣古怪極了，他穿著一身黑衣，臉上蒙著一塊黑布，眼睛那裏也蒙著黑布，頭頂也是，就沒有一根頭發絲是露出來的，活脫脫一個會動的影子。
墨離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個人是何目的。
然而那人一開口便叫出了他的名字，說道：“墨離。”
說罷，他露出了手腕的一點紅色，那紅繩再度勾引著墨離回憶起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幾乎在一瞬間便確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些驚喜，又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你是雲朔？”
出於本能的信任，墨離便被雲朔帶走了，等到了一處空曠無人的地方才停了下來，雲朔取下了頭麵的遮擋，露出了蒼白的皮膚，紫色得眼眸，以及銀色的發。
“好久不見，”雲朔微笑著對墨離說道：“你可真是難找呢。”
“雲朔！你去了哪裏？”這個時候的墨離還是又驚又喜，絲毫沒有預料到他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