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過去篇（三）
“墨離？”小女孩念叨著這個名字，不自覺地露出了點笑，兩顆小虎牙尖尖的，很是可愛，並說道：“這個名字真好聽，我叫花照，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從村裏來的小墨離並不通文墨，聽不出小女孩想要傲嬌地展示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取自“閑靜似嬌花照水”，所以他隻是呆呆地聽著，那小花照有些泄氣。
“我是雲朔。”那個年紀稍大的孩子對小、墨離講道，他看上去有種超越年紀的成熟，而他的外表又實實在在地是這牢中人中最奇特的。
小墨離沉默了一會兒，才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道：“花照、雲朔，你們的眼睛為什麽那麽特別？”
小雲朔哼笑了一聲，故作老成地說道：“隻有你這樣不懂事的孩子，才會說這雙眼睛隻是特別而已了。”
小墨離不懂他話裏的意思，於是便也不知道要怎麽來接這個話，還是小花照打了圓場，說道：“你不是剛剛從外麵進來的嗎？難道沒有聽說過皇帝異瞳者殺無赦的敕令？”
小墨離搖了搖頭，他們村寨偏僻得和你，若是最新的政令，他自然無法得知。
見小墨離是真的不知，小花照便對他解釋起來了，並且說道：“因為那狗皇帝瘋魔了似的的敕令，連這裏的人都有些害怕了，不敢放我們上場，所以便抓了你這樣的眸色正常的孩子。”
“上場是做什麽？”小墨離敏銳地抓住了小花照話中的關鍵，連忙可道。
不過小花照歪了歪頭，看著他說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小墨離一愣，他知道什麽？
“你來時不是被帶去了那樣的地方嗎？以後上場也是差不多的，隻是到時候就不是受傷的家夥了，而是實打實年輕而有力的那種。”小雲朔也好心地對小墨離解釋著。
“隻是這樣？”小墨離不敢相信地說著。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就意味著，他接下來要一直活在不知何時就會死去的恐懼裏，惶惶不可終日。
可是若是如此，那些費那麽大的力氣搞來野獸，買來孩童隻是為了如此取樂嗎？
“何止呢，”小花照撇了撇嘴說道：“周圍還會有人一直看著你，就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每次一見血就會吼得特別大聲，就像我們麵對的猛獸那樣。”
“那群家夥不是做慈善的，他們靠著這個賺了個盆滿缽滿呢。”雲朔也陰陽怪氣地說道。
直到許久之後，墨離才知道那群抓走他們的人，搞得是角鬥場的生意，不過大衍的律法規定角鬥場不合法，而買了幼小的孩童去角鬥場這種地方便更不合法了。
隻是那角鬥場的觀眾有數不盡的權貴，他們掩護著，遮蔽起自己最愛的娛樂，所以這家角鬥場一直沒有被玄帝發現。
他們的相遇，沒有浪漫與波瀾壯闊，隻是走投無路的孩童們一齊相擁取暖，然而他們的警惕心理卻都還很強，所以墨離是在過了許久之後，才與他們真正熟絡了起來。
位於金陵極為隱秘角落之中的角鬥場，仿佛是整個金陵城的黑暗匯集，白日裏，野獸披上人皮，裝模作樣地做著為人稱道的好事，而當夜幕降臨，那紙醉金迷便初露端倪。
那白日與人侃侃而談的風流公子，會在黑暗的夜裏，帶著瘮人的麵具，換上一身平常不穿的衣衫，大踏步地來到角鬥場中，看著那群平均年齡不足十歲的孩子們在猛獸的口中艱難逃脫，有時甚至還能反殺。
反殺的時候是他們最為激動的，因為他們覺得這是人類戰勝了自然的象征，然而沒有人在意那小小的孩童，仿佛在這一刻他們與他又不是一個物種了似的。
角鬥場的人也沒有一點兒尊老愛幼的美德，最近風聲緊，於是這幾日來的角鬥全部都是那幾個新來的黑眸的孩童上場。
時隔一月，那些孩子便死得隻剩下小墨離一個了，而小墨離在巨大的惶恐與求生的**之下，終於是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會在每一次上場之前，利用自己所能利用的所有東西，以保證自己能夠殺死猛獸，從而活下去。
時光如白駒過隙，往事已然不可追憶。
轉眼，小墨離便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第三個年頭，被關押在地牢的孩子們換了一批又一批，然而他和他的“室友”們，始終還是活了下去。
“我在剛剛來到這鬼地方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小墨離在可以休息的白天對另外兩人說道：“沒有想到還能活下來，活了這麽久。”
雲朔輕輕地笑了，他已經初步長成為一個挺拔的少年了，隻是除去頭發和眼睛，他的皮膚也變得格外蒼白，或許是因為長久不見光的緣故吧？
“何止呢？我們何止要活下來，終有一天，我們要將這裏的一切毀滅。”雲朔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紫水晶一般的眼眸裏，是閃著光的。
他的話分明不那麽的動聽，卻讓小墨離心懷激蕩。
“我們終有一天會離開這裏，終有一天會將這世間曾加諸於我等身上的苦難，一並盡數奉還。”
小花照星星眼地看著說出這樣的話的雲朔，那崇敬之情自然是溢於言表的。
或者說，小墨離的心裏也是如此，雲朔是他們在過去三年中能夠支撐下去的那根精神支柱。
“那我們來想一想吧，要怎麽樣才能滅了這個地方？要怎樣才能報複這個世間？”小花照提可著。
“我們殺光這裏的人吧，”雲朔隻是片刻便開口說道：“殺光這世間所有身懷罪孽的人，讓那些自詡自己正常而將我們貶為異類的人，讓他們成為異類，讓他們體驗我們如今的境遇。”
“好啊好啊！”顯然這願望是這裏的每一個孩子都期望的，讚同得聲音此起彼伏。
在外麵看守著的人對這些聒噪的聲音感到十分的煩躁，尤其是在聽到他們的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