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陸大哥,他們不是壞人,他們是我找來,勸說哥哥姐姐和我爹爹的。”好在小西還是為他們說了幾句話,但是那個陸姓男子的眼神更奇怪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們這裏看著就一窮二白的,沒有值錢的東西。”那個男人看著阿九與孟蒙的眼神就好像他們是拐賣小孩的壞人一樣。


  曾經身為相府二公子的孟蒙還從來沒遭遇過這種幾乎要直接要吃個閉門羹的情況,他有些無所適從,還是阿九挺身上前對眼前的男人說道:“我們不是惡人,不過夜半三更不請自來的看上去也不像是神明好人。”


  阿九看了看小西說道:“不過我既然答應了這孩子,那麽必定不會食言,白天我叫人獻上拜帖再來。”


  其實阿九這一通話時說與小西聽到,不止是因為她剛才說的原因,更重要的事,夜晚沒有人證的情況下,萬一這戲班子裏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她也沒處說理去。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便是這麽個道理。


  然而,那個姓陸的男人聽了阿九的話與轉身就走的架勢,忽然放下心來,對阿九與孟蒙說道:“你們進來吧,我相信你們不是壞人,隻是若有其他舉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阿九與孟蒙對視了一眼,心裏歎了口氣,終於還是來到了這個坐落在青樓旁邊的小院子裏。


  這小院子在外麵看著不大,裏麵卻是很寬敞以孟蒙所了解的來看,大約是非法改建占地擴大了地盤。


  “我叫陸川。”那個男人一邊走著一邊自我介紹道,走近了瞧,阿九才發現男人的模樣很是好看,不適那種男性的陽剛英俊,還是有一種陰柔的好看,帶著一點雌雄莫辨的意味。


  很快走著走著阿九就明白這班主為何要將戲班子安排在青樓附近,而不是找一個正常的居民區的院落。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大家一起睡大覺的時候,然而鴻福班這院子裏,吊嗓子的,練身段的,唱戲的,該做什麽做什麽,一點都不耽誤,也就是在這裏,若水換個別的都隻怕是會被人打的。


  阿九也明白小西敲門的時候為什麽這麽用力了,這不用力根本就聽不見啊。


  “小西,”阿九扯著嗓子才勉強地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說的人是哪個,他們在哪裏?”


  “陸大哥,顏哥哥和澹台姐姐在哪裏練習呢?握怎麽都沒瞧見他們?”小西左顧右盼了一番對陸川說道。


  “他們兩個啊,”陸川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想來了一會兒說道:“因為頂撞班主在後院裏被罰著呢。”


  “哥哥姐姐,”小西看著他們兩個說道:“我們去後院吧。”


  小西也不管他們聽沒聽見,拉起阿九都手就往後院走去,孟蒙雖然沒聽到小西在說什麽,但是看見阿九的動作便明白了,也跟著過去了。


  待他們都走了之後陸川露出了點為難的神色,自言自語地說道:“誒呀,小祖宗找人過來,我還是把這件事告訴大祖宗一聲吧。”


  阿九與孟蒙在小西的帶領下來到了鴻福戲班的後院,後院與前院仿佛是兩個世界,一扇門便將所有喧囂聲隔在了外麵,仿若隔世。


  隱藏於樹蔭中的蟬鳴在小院中吟唱著,細細聽來還帶著點戲腔的婉轉。


  阿九還以為這蟲子都在著戲園子裏學會了唱戲,便見前方不遠處有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


  那兩人都一身舞台上的行頭,臉上都畫得濃墨重彩,好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從台上拽掉了這裏來,與這清淡的樸素的景物格格不入。


  再走近了些,阿九便能聽到那婉轉的吟唱並非出自蟬鳴,而是出自那兩個依偎在一起的人。


  “……曆盡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


  阿九從來沒有聽過唱戲,她隻聽過他們村的神棍跳大神的神神叨叨的話語,那個她根本就聽不懂,隻覺得有種靜謐神秘之感。


  而眼前這兩人交相應和的唱腔,讓阿九忍不住想停留聽完所有的戲。


  “我爹爹說澹台姐姐和顏哥哥都有一副好嗓子。”小西說著,在那兩人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那兩人似是觸電般驟然分開,那幽幽的唱腔也聽了下來,他們轉過頭來,那個扮作青衣的花旦,口中吐出了清朗的男聲說道:“是你啊,小西。”


  “他們是誰,小西你怎麽帶他們來了後院?”那個辦做小生的人口中吐出清脆的女子聲線說道。


  “誒?你是男的?你是女的?”孟蒙的手指在這兩個人之間左右搖擺,不太確定,他從前一直以為戲台上就是男子扮男子,女子扮女子,現在這一下,讓他想起了小時候追著男旦喊姐姐的蠢樣,實在有些不忍直視。


  “這是澹台姐姐,”小西指著那小生說道,而後又指著花旦說:“這是顏哥哥。”


  看著孟蒙與阿九一同懵逼的模樣,跪著的兩人看了彼此一眼開始說道:“反串是戲劇種常用的一種演法,一般男子扮青衣花旦會比女子更受歡迎。”


  “我從前聽說過京中有公子哥願意為名旦一擲千金,那都是男子嗎?”孟蒙顫抖著嘴唇問道,這實在有點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大多都是,”其中的女子回答說道:“其實,女子…出來拋頭露麵是不大好的,所以班主才讓我扮武生,這樣也好少生些事端。”


  “為什麽女子拋頭露麵不大好?”阿九再一次感到了疑惑,“難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


  其中的男子搖了搖頭,說道:“世間的風氣如此,卑微如我們又要如何反抗?隻能去忍著了。”


  “這樣的嗎?”阿九喃喃自語著仍然不解。


  女子看著這場麵漸漸安靜,便又說道:“其實現在便有人為子明一擲千金,怎麽趕都趕不走呢。”


  女子捂著嘴看著男子偷笑,然而男子的麵上卻多少有些尷尬。


  “還未正式的介紹過,”他也岔開了話題,說道:“我是顏子明,她是澹台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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