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九緩緩說起自己的故事。
“我雖生活在隱居避世的山林之中,但那異瞳者聚集而成的村落同樣排斥異瞳者,隻因為我的眼睛與他們的並不相同,而收養我的阿爹又是瞎子,我們父女兩人便一直在村落的最邊緣生活。”
“可是後來,村中的祭祀垂涎我阿爹的醫術,以及那種可以讓異瞳者化作普通模樣的藥,隻是那藥尚未完全,我阿爹不願送出,結果後來,我阿爹便死了,他們開始瘋狂的脅迫我,說什麽要將我祭天,我奮力地逃了出來,才能在懸崖邊上被你所救。”
阿九說著,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容,她說道:“所以,這並沒有什麽的,也許正是因為相似的經曆,人們才會彼此吸引。”
唐昭將阿九深深地抱在懷裏,他之所以隱瞞,之所以欺騙,其源頭不過是因為擔心阿九嫌棄他罷了,不過是擔心自己配不上阿九心中那個風光霽月的形象,不過是隻想展示最好的一麵而已。
“你若想與一個人共度一生,那麽你心中的黑泥想法也要告訴她。”
唐昭想著,那個人品惡劣的昭烈公主到底還是會說幾句有用的話的。
而大將軍府裏溫情脈脈,其他的地方氣氛便一路冷到了冰點。
京城新建好的秦府之中,一身嫁衣的秦眉抹著眼淚對秦淮說道:“爹,我知道孟公子才高八鬥,也知道孟家勢力極大,可我還是不願意嫁給他更不願意為妾室。”
秦淮一向是最疼愛它的女兒的,然而這種時候卻容不得他不甘心了,盡管他的夫人也一同勸他,但秦淮就像是吃了秤砣似的,鐵了心腸。
“眉兒,”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最愛的妻女的勸說,說出了他的苦衷,“你應該知道的,爹這些年的官運亨通,全仰仗孟相。”
秦淮說了在邊境時,孟相曾囑托過他的事宜與證據,又說了孟相的過河拆橋,最後看著秦眉的眼睛,說道:“爹不知道還有幾日可活,讓你為孟京之妾,也是為了保全眉兒你的性命。”
“你既然入了孟家,便不會為以後秦家的遭難牽連,而爹告訴你的事情,足以讓孟京不敢輕視於你,還要盡力護住你的生命,到時候你生下一兒半女,下半輩子有了依靠,這一輩子便也可以平安度過了。”
秦眉沒有想到秦淮的這番言語,她被那信息量極大的內容震驚地愣住了半晌,而後才開扣不敢置信地說道:“爹,你說的這些可是真的?”
秦淮沉痛地點點頭,說道:“不然爹也不會如此受製於人。”
這一刻,秦眉覺得自己從前所相信所存在的世界崩塌了,原來一切與它所想的都截然不同,可是父親依舊是父親,她開口便是堅定了決心,“爹,女兒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
秦淮欣慰地笑了笑,對秦眉說道:“眉兒真是比從前懂事了許多,可是父親怎麽會舍得讓女兒死,你就聽父親的話。”
秦眉被秦淮趕出了秦府,趕上了門檻那抬紅色的轎子,搖搖晃晃地前往孟府。
而孟府之中,在朝堂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孟相怎麽會聽不到今日上書房發生的事情,隻見他隻是輕描淡寫地與下人說道:“背叛我的人,自該有他應得的下場。”
因著孟府的大少爺尚書孟京不過是納了個妾,所以並未廣擺筵席,隻是請了幾個人來到府中,做了做殺雞儆猴的操作。
於是,阿九在好幾天之後,才聽說了秦眉已然入了孟府的消息,而她之所以能聽聞這個消息,還是因為刑部尚書秦淮貪汙受賄,被大理寺抄家滅族的時候,她擔心著秦眉,向別人打聽出來的。
玄帝從不願意讓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久留,他沒有辦法動根基深厚的唐昭也就罷了,畢竟他還指望著他打仗,然而他一手提拔,全靠著他的寵信才能獲得高官厚祿的秦淮,玄帝動起手來絲毫不手軟。
當然,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在早朝上宣布完秦淮的死期之後,又宣布了要立花貴妃為後的事情。
“朕的意思是,便先將秦氏一族打入天牢,待封後大典之後,再行處決。”玄帝十分滿意自己的安排,既沒有給他最愛的女人添了晦氣,又沒有繼續讓他看著礙眼的人繼續在眼前蹦噠。
然而,一眾禦史言官在玄帝話音剛落時,就開口說道:“皇上,萬萬不可,花貴妃區區宮女出身如何能為後為後宮表率?”
另一部分的人被這些禦史言官的說辭弄明白了,合著雖然沒了一個得玄帝寵信的寵臣,又多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
這怎麽能行?
文武百官在孟相的帶領下齊齊下跪,異口同聲地說道:“請陛下收回成命。”
那些官員的動作與言語整齊劃一的如同是早就演練好的一般,盡管這真的不過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巧合,有了秦淮那事,玄帝依然覺得十分刺眼。
他將怒火直接對準百官之首的孟涼,對他說道:“百官皆叩首請求收回成命,朕不解,還請孟卿解決一二。”
玄帝的話語說的是謙遜溫和,但那眼神分明在說,他若說不出合適的理由,下一個滿門抄斬的便是孟府。
孟涼著實有些痛恨這種為人所支配的無力感,但是它咬了咬牙,做出了與從前無異的諂媚恭敬,對玄帝說道:“陛下與貴妃娘娘伉儷情深一直都是天下皆知的,照理來說我等百官不該參與陛下的家事,隻是陛下畢竟是天子,天子之妻豈可等閑決定?微臣的意思,不過時想請欽天監算一算貴妃娘娘的命格之中,承不承受得住這樣的大富大貴。”
孟涼的理由雖然是胡扯的,但在玄帝聽來還是有那麽一點道理。
於是這皮球就踢到了欽天監這裏,隻見那位欽天監長官也十分的識時務,他自己不想讓一個身份低賤的女人做皇後,而恰巧文武百官都是這麽想的,這位長官便極為自然地拖長了命格測定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