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明珠”
“我去查清是誰冤枉了你。”唐昭目光堅定地說道。
唐昭一從監牢離開,便馬不停蹄地前往皇宮,在他想辦法去監牢看望阿九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阿九被關押到監牢的緣由,毒殺太子。
他一開始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好懸沒把口中的茶水噴出來,阿九一個剛到京城兩天的小姑娘哪裏來的人脈手段能對皇宮中的太子下手?
唐昭心裏正琢磨著玄帝為何會突然針對一個初來京城毫無根基的姑娘,便與剛從皇宮中出來的人打了個照麵,他抬頭看著眼前的人,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孟相,你這是要往何處去?”
“自然是奉陛下與貴妃娘娘之命前去審問膽敢毒害太子的妖女。”孟涼不慌不忙地停住了腳步,嘴角始終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笑容,不知為什麽唐昭覺得今日孟涼的笑容格外的讓人看不順眼。
“看來,孟相是認定了一個初至京城身如浮萍的小姑娘,有通天的手眼能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下毒。”唐昭為阿九辯解著。
不料孟相嗤笑一聲,說道:“這些話,大將軍留著去和陛下講吧,有人已經前往大理寺監牢,在下不好讓人家等的太久,就不與大將軍閑話了。”
日影漸斜,卻少了陽光的照耀,讓本就陰冷潮濕的牢房更加讓人難以忍受,阿九尋找了一塊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著唐昭的消息。
她的恩人最好遵守他的諾言,阿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著,不然明天就是服藥之後的第三天,藥的藥效維持時間不能準確地持續到幾刻鍾幾息,這就意味著,明天她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從平平無奇的姑娘變成異瞳的妖邪。
傍晚,落日的餘暉完全被黑暗的天幕吞沒,冰冷的月光順著牢房的縫隙滲透進來,她掐著手指算著現在的時間,戌時,她還有一個時辰。
“噠噠”
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阿九心裏激動起來,她站起身用力向外張望,希望能看到唐昭。
然而來人並不是唐昭,那人有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眸,眼神中滿溢的是獵物即將到手的欣喜,或許是因為沒了偽裝的必要,他的神情中也顯露出了難以抑製的喜悅。
“你就是阿九?”他隨著獄卒都到阿九的牢門之前,隔著木製的圍欄問道。
“今天關進來的就她一個。”跟在他身後的獄卒即使有些是被半夜吵起來加班的,也沒有絲毫的不滿,臉上掛著諂媚的神色,向他解釋道。
“那便提審吧。”孟涼輕飄飄地吐出這句話,隨後便先轉身前往審訊室。
審訊室是比牢房更可怕的地方,一打開門就能聞到混合著粘稠的血腥味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氣體的味道,阿九能看見那些銳利的工具在月光的照耀下閃出銀光,而其中有些甚至沾染著未幹的血汙,那些牆邊與刑具的汙漬仿佛是有人在她的耳邊淒厲地吼叫著,告訴她這個地方究竟有多少人受過折磨,而很快她也要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了。
獄卒將她綁在刑訊室的木樁上,孟涼便叫他們出去了,昏暗的室內隻剩下孟涼、阿九以及一個一直跟在孟涼身後看不清臉的人。
沒了不相關的外人,孟涼直接捏起了阿九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那是一雙宛如黑寶石一般的漂亮眼睛,水潤清澈,但並不是他想要的模樣。
“這小丫頭明明隻是有一雙黑色眼睛而已。”孟涼仔細瞧了半天,最終得出了這隻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小丫頭的答案,他有些索然無味地放開了手。
“不,”躲在孟涼身後的瘦小人形啞著聲音說道,“那方子我瞧過,拋去錯誤的劑量以及幾味混淆視聽的藥材,就是那個可以改變異瞳之人眸色的方子。”
“這樣的話就直接問一下好了,”孟涼回身坐在了木椅上,“你從哪裏得來的方子?”
阿爹說的早年間失敗的方子竟然流傳了這麽廣?阿九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裏暗暗思索著,誠然,她現在很怕,怕極了,仿佛有死在此處不願離開的厲鬼圍繞在她身旁,在她的耳邊叨咕著聳人聽聞的秘聞一般,但是她也絕不會說出那方子的來源的。
因為一旦說出去,眼前這個對她的眼睛失望的男人恐怕會直接上來挖掉她的眼睛,阿九的餘光撇著孟涼手裏好像勺子一般的工具想著。
這樣想的後果便是,偌大的刑訊室裏極為安靜,隻有不知哪處漏水傳來了滴答聲。
“我有個猜想,”那個瘦小的看不清模樣的人叫了孟涼一聲,“父親,或許她的方子正是改良自異瞳者改變眸色的方子。”
這個人說話時的聲音比方才清亮了不少,叫人一聽便能聽出來是位姑娘。
“所以這丫頭才能把自己的眸色變成黑色。”孟涼尋思著說道,“但父親要的是金綠色的‘明珠’,這黑色的太平常了。”
那個人上前一步,阿九能看見她自黑色帽兜下散出的長發,說道:“再等等吧,你看她嚇得渾身顫抖的樣子,肯定是我們說中了。”
孟涼點了點頭,對著門外的獄卒說道:“這犯人不肯張嘴,那便上刑吧。”
獄卒們獰笑著準備起了烙鐵、鹽水、長滿倒刺的鞭子,那樣的鞭子每一次揮舞都能帶起血滴與肉沫,以及阿九痛到極點的慘叫,這助長了他們的氣焰,於是便又有肉被烤焦了的味道從刑訊室中傳出。
孟涼看著獄卒們折騰到了子時,其實若不是他還在這裏,這些獄卒們能夠做出更加殘忍的刑罰,更能夠撬開阿九不願意張開的嘴,隻不過他還是得在這裏看著,他可不希望這樣一群不知輕重莽漢毀了他的“明珠”。
子夜,被折磨了一個時辰的阿九身上已經沒什麽好地方了,後背與腿部全是翻卷的肉與流出的血,嗓子像是被尖銳的石子堵上了似的,她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極為粗啞的聲音,但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孟涼交代過的緣故,她的臉上並沒有受傷,隻有幾道被鞭子的倒刺劃破的小口,流出血液與汗液和淚水混合在一起。
她徒勞的閉上了眼睛,她能感覺到身體在一點點的變冷,那種冷意甚至壓過在她背部與腿部肆虐的痛感,她覺得腦子裏暈暈乎乎的,已經記不得為什麽不能說話了,什麽也不能說,她的心裏隻剩下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