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八章 男孩的淚水
聽到女孩的驚呼聲，凌霄和許文恆一起趕了進去，這才發現出租屋的地面上正躺著一個光著腦袋，骨瘦如柴的男孩，衛茗嫣正哆嗦著手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茗嫣，我，我擔心你永遠不再回，回來了……」男孩看著女孩，干啞著聲音說道。
聽到男孩的話，女孩的淚水不覺奪眶而出，她一把抱住男孩，哭聲道：「不，彌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不回來的，我不會丟下你的，我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其實……」聽到女孩的話，男孩不覺是沙啞著聲音，在她耳邊道：「其實我很希望你丟下我，那樣的話，你就不會過得這樣累了，我擔心的是你連自己都放棄了，我不希望你放棄自己，你要活下去，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不該這樣悲觀……」
「嗚嗚嗚，彌彥，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該發病，我不該讓你擔心，都是我的錯，是我沒用，我沒能照顧好你……」女孩再次哭成一團，然後她一邊哭著，一邊就從包子袋裡拿出一個肉包子，親自撕下一小塊遞到男孩嘴邊，破涕為笑地對他道：「這是肉包子，是許老闆幫我們買的，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你快吃一點吧，你一定餓壞了吧？」
「嗯，我真的餓了，」男孩張嘴吃下包子，三兩下吞到肚子里，臉上現出了一副滿足的表情。
「來，你躺到床上去，慢慢吃，放心好了，還有很多呢，足夠我們吃很多天了，」衛茗嫣把男孩扶到床上躺下，在他手裡放了一個包子。
男孩一臉幸福地看著她，隨即便和她一樣，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女孩站在床邊，也是一臉幸福和欣慰地看著男孩，一直等到他吃下一整個包子，噎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她這才慌忙去倒水，細心地給男孩餵了一杯水，爾後自己又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地豪飲了下去。
男孩吃完一個包子，明顯還有些餓，但是他抬眼看了看床頭那個牛皮紙的包子袋，咽了咽口水，最終沒有再伸手去拿。
他將視線轉向了凌霄和許文恆，好奇地問衛茗嫣道：「茗嫣，這兩位是誰？」
「這位是嘉悅琴行的許老闆，那位是，額，是醫生……」衛茗嫣顯然對凌霄還是有些排斥，但是卻沒再趕他出去。
「你好，我叫凌霄，是來給你看病的，」凌霄主動走上前，和張彌彥打了個招呼。
張彌彥正要回話，結果衛茗嫣就攔住了凌霄，一臉陰沉地看著他道：「請你先去門外等著，我們現在有其他的事情要處理，你等我們有時間了再進來好嗎？」
衛茗嫣的舉動讓凌霄有些無奈，他訕笑一下，只能默默地退到了門外。
「您多見諒，這孩子的性格就是這樣的，她有抑鬱症，現在能夠正常說話，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許文恆看著凌霄，略顯歉意地說道。
沒想到許文恆這麼仗義，凌霄對他的觀感禁不住有所提升。
「不妨事的，你們先忙，我等一會兒就是了，」凌霄笑了一下，示意許文恆先進去。
許文恆點點頭，緩步進屋，和衛茗嫣一起圍繞那架鋼琴商談了起來。
凌霄百無聊賴，點起一根煙，靠在門口怔怔地看著兩人，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商談著什麼，畢竟他對於音樂，幾乎一竅不通，所以他壓根就聽不懂兩人所說的那些專業術語。
「要不這樣吧，我給你三萬塊吧，你覺得怎麼樣？」商量了半天，許文恆禁不住對衛茗嫣說道。
衛茗嫣的神情明顯有些失望，她咬著嘴唇，一臉哀求地看著許文恆道：「許老闆，能不能再高一點？五萬行嗎？」
「這個，五萬真的有點高了，小姑娘，你也知道的，我的琴行也不是很賺錢，而且我平時幾乎不收樂器的，我這麼做，基本上就是破例在幫你了，」許文恆看著衛茗嫣說道。
聽到許文恆的話，衛茗嫣禁不住是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即她轉身輕撫著那架鋼琴，眼眶裡禁不住緩緩流下了淚水。
這架鋼琴是她十歲那年，她的父母拿出家裡的全部積蓄，甚至還借了幾萬塊錢幫她買來的。
她從小酷愛音樂，而且尤其喜歡鋼琴，她從來沒有跟隨專業的鋼琴老師學習過，就是依靠在電視上看一些節目，依靠一些教授指法的錄像帶，她就硬生生學會了彈鋼琴。她記得自己在擁有這架鋼琴之前，為了練習鋼琴，她自己拿了一條長凳子，用鉛筆和尺子在上面打出了類似鋼琴黑白鍵的格子，然後她就搬著那條凳子，跟著視頻里的教程學習，用手指在板凳上按動著無聲的旋律……
話說衛茗嫣最初喜愛音樂的時候，她的父母並沒有當回事，只以為她是心血來潮而已。
然而當他們看到衛茗嫣自己在長凳子上畫出鋼琴黑白鍵，而且每天一本正經地對著視頻和琴譜練習，他們才明白到這孩子不是三分鐘熱度，她是真的喜愛這個東西。
更讓他們心疼的是衛茗嫣非常懂事，她似乎早已知悉父母收入微薄，所以從沒有主動要求父母給她買鋼琴，她也知道鋼琴是很貴的東西。
直到有一天，衛茗嫣的母親又看到小丫頭搬著長凳子在練習彈鋼琴，然後她因為手指按得太過用力，指甲都磨斷了，然後那個淳樸的女人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找到丈夫，兩人商量之下，決定幫孩子買一架鋼琴，他們雖然沒什麼能耐，但是他們要守護孩子的夢想。
就這樣，衛茗嫣終於擁有了自己的鋼琴，她在第一次使用鋼琴的時候，笑得很開心，然後她沒日沒夜地練習，最終熟能生巧，很快就可以彈奏出非常優美的曲子。
這架鋼琴成了她最好的朋友，陪伴她很多年，特別是在她父母去世之後，她幾乎只能依靠彈鋼琴來慰藉受傷的心靈。
但是現在，為了生存，她卻不得不低價出售這架鋼琴。
衛茗嫣和琴行老闆正商量價格的時候，床上的男孩已經泣不成聲，他用被子蒙著頭，他感覺自己很沒用，如果不是他，衛茗嫣不會被逼迫到這一步。
終於，痛哭中的男孩掀開被子，怔怔地看著衛茗嫣，哽咽道：「茗嫣，不，不要賣掉鋼琴，真的不要賣掉，那是你最心愛的東西，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失去它。」
男孩的話讓人動容，但是此時的衛茗嫣卻是出奇地清醒，她扭頭看著床上的男孩，微微一笑道：「傻瓜，你才是我最心愛的東西，為了你，別說是一架鋼琴，就算是捨棄我的生命，我也是願意的。」
女孩的話讓男孩更加難以自已了，他禁不住掙扎著坐起身，大聲道：「不行，我不同意，你不能賣掉它，真的不能賣掉，你相信我，我們還有其他辦法，我們一定可以挺過難關的。」
「別傻了，現在我們一分錢都沒有，這架鋼琴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女孩很從容地說著話，小手卻忍不住在鋼琴上不停撫摸著，然後她忍不住打開鋼琴蓋子，在鋼琴前坐下來，纖纖十指緩緩敲擊，清美的琴聲隨即緩緩流出。
這是一首所有人都耳熟能詳的曲子，著名的《致愛麗絲》。
女孩彈奏的曲譜和原本的曲譜沒有任何區別，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琴聲之中，總是莫名地多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這導致凌霄和琴行老闆都聽得有些入迷，一時間竟是不忍心打斷她。
而隨著琴聲的響起，女孩也變得越發專註，與此同時，她的眼角禁不住滑下淚痕，她似乎很傷心，又似乎很開心。
就在所有人都沉醉在那優美哀傷的琴聲時，突然一個身影粗暴地闖進了屋子，沖著女孩大聲呵斥道：「喂，今天已經是最後期限了，你們到底還能不能交上房租？實在交不上的話，就趕緊給老子滾，不要賴在老子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