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七章 幼稚聖僧
自從村口的那個老者告訴凌霄說他是遊方頭陀的徒弟時，凌霄就猜測到那個遊方頭陀可能是一位老和尚。
饒是如此，凌霄還是沒能想到那個遊方頭陀居然會蒼老成這個樣子。
此時此刻，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凌霄只見到高大的墳頭上坐著一個瘦干如同殭屍的老和尚，他的臉孔上遍布著累累的皺紋，這使得他的臉孔看起來就彷彿是爬滿了小蛇一般，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除此之外，老和尚的頭髮和鬍鬚也都是蒼白如雪，勉強抬起來的那支手臂也是黝黑乾瘦，上面除了皮層，幾乎就沒有什麼血肉。
一句話形容：油盡燈枯，再誇張點說，這傢伙可能一口氣提不起來，就要直接死過去了。
面對這麼一個老得快要死掉的和尚，凌霄心裡反而沒有什麼戾氣了，他覺得這個老和尚就算是再怎麼厲害，他也只要一巴掌就可以把他搞定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凌霄還是收斂了氣息，裝成普通人的樣子，緩緩走到了墳頭前。
「你是何人？邱澤明那傢伙為什麼沒有攔住你？」
老和尚發現了凌霄的存在，不覺是好奇地問道。
「你就是塔拉古法師吧？」凌霄含笑看著老和尚塔拉古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乖乖交出這塊地里的寶物，然後永久離開海都市，要麼就死在我的掌下，你準備選哪一個？」
時間有限，凌霄還要趕回去救治女孩曉曉，所以他也不跟老和尚廢話了，直接開出了自己的條件。
「你要那寶貝作何用處？」聽到凌霄的話，老和尚塔拉古終於張開了眼睛，一道精光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救人，」凌霄含笑道：「那個邱澤明已經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告訴我了。話說你可不是個守規矩的佛門中人呀，居然害死了那麼多人，你這麼做，難道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我現在給你一個恕罪的機會，你如果能主動交出那件寶貝，我或許可以考慮饒過你，反正你也沒幾天活頭了。」
「是么？」老和尚塔拉古嘿嘿一笑，眯眼看著凌霄道：「那你可知道那件寶貝究竟是何物么？你怎麼就確定它可以救人呢？」
凌霄含笑道：「就算不能救人，也不能讓它落到你的手裡，你說是不是？」
「嘿嘿嘿，年輕人，看來你對自己很自信嘛，」塔拉古再次冷笑了一聲，一臉不屑地瞪著凌霄道：「你就那麼確定你能勝過本座嗎？」
凌霄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直接袖子一甩，萬生化一劍化作點點浮光飄在了身前。
「我再給你最後兩分鐘時間考慮，」凌霄瞪著塔拉古道。
「靈寶法器？」塔拉古似乎察覺到了萬生化一劍的存在，不覺訝異道：「本座走南闖北數十年，倒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奇巧的法器，這倒是勾起本座的好奇心了，本座很想看看此物究竟有何妙用。」
「你居然可以看到我的武器？」凌霄詫異地問道。
「哼，你的武器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透明的，但是對於本座來說，卻是再清晰不過的，」塔拉古得意一笑道：「不光是你的武器，包括你整個身體，那涌動的能量脈流，當真是讓本座又驚嘆又羨慕。話說你小小年紀，究竟是如何修鍊到如此高深的境界的？」
凌霄心中暗笑，心說你幸好沒見到苒紅塵那個怪物，那傢伙才十八歲年紀，就已經達到後天境九層巔峰的修為了，你要是看到她了，豈不是要活活驚訝至死？
不過這個老和尚的話，的確讓凌霄有些疑惑，那傢伙居然聲稱他可以看到萬生化一劍，甚至看到他身上的涌動能量，話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沒有猜錯，本座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了，」沉吟片刻，塔拉古禁不住自言自語道：「事實上，本座在來到這個地方之前，內臟器官就已經開始衰竭了，直到三年前，連眼睛也瞎掉了，所幸耳朵還沒有全聾。話說你知道本座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嗎？本座本來早就可以坐化升天的，但是本座卻沒有這麼做，一直艱難地吊著這口氣，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凌霄搖頭道：「這的確有些奇怪，要不你給我解釋一下？」
塔拉古嘆了口氣，幽幽道：「罷了，今日一戰，既分勝負，也決生死，本座若是輸了，便再沒有機會講出這個故事了，本座若是贏了，你也沒機會將這個故事泄露出去，既然如此，那本座不如就與你暢快一談吧。」
凌霄皺眉道：「那你說話速度可得快一點了，我的時間有限，趕著去救人呢，時間就是生命。」
凌霄說話間，掏出手機，給白書雪發了個簡訊，問她情況如何了，得知她已經把周琦靈接到了鐵皮屋，現在已經在給曉曉輸液和輸血了，凌霄這才放下心來，抬頭對塔拉古道：「你可以開始了。」
塔拉古喘了口氣，沙啞的聲音道：「你怕死嗎？」
凌霄好笑道：「那是當然了，求生之欲，人皆有之嘛。不過很多時候，也要看具體情況，如果說讓我為了這塊熱土而犧牲，我反而覺得那是一種光榮。」
塔拉古點頭道：「你的精神很高尚，這一點我很佩服你，不過本座卻不曾經歷過這樣熱血的時代。本座幼年出家，跟隨師父苦修二十年，隨後出道坐禪，管理一方偌大寺院，在當地一直被人稱為聖僧。」
「可惜你卻辜負了聖僧的名頭，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聖僧會殺人害命的。」凌霄哼聲道。
塔拉古笑道：「本座的確不是聖僧，確切說起來，本座其實是個可憐人，起碼在三十歲之前，本座不過是個看來德行高尚，年齡也足夠成熟的聖僧而已，實際上，本座不光不是聖僧，而且心態極端幼稚，簡單點說吧，本座從小在寺院長大，並未經歷過外面的世界，所以本座並不懂得什麼叫做七情六慾，本座對於佛法也沒有什麼高深的理解，對於生命更沒有什麼深刻的看法，本座當初和那些信徒所說的話，不過是鸚鵡學舌，人云亦云地轉達我師父的意思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凌霄好奇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其實很幼稚的？」
「當我遇到卓瑪的時候，那是一位清靈如同鳥兒的美麗姑娘，」塔拉古感嘆道：「那是一次外出佈道的途中，我遇到了她，我真的很喜歡她，想和她生生世世呆在一起。可是佛法卻告訴我，我不能親近女色，然而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向她表達了愛慕之意，結果她被我嚇了一跳，然後慌張地跑掉了。」
「回到寺院之後，我的內心很痛苦很煎熬，我很想念卓瑪，我忘不掉她，」塔拉古嘆氣道：「後來，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我要還俗，我要娶卓瑪為妻。你無法想象到這個事情在當地引起了多大的轟動，當地的老百姓全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那情狀就好像我犯了多麼大的過錯一般。我的內心充滿了糾結和掙扎，直到此時，我才真切地感覺到，原來人活著是那麼的痛苦，人的內心竟然有那麼多複雜的感情，我對此沉醉不已……」
傷心、痛苦、糾結、掙扎……
這些普通人習以為常的感情，在塔拉古看來，竟是成了奢侈品，凌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他才好了。
「後來呢，你到底還俗了沒有？」凌霄好奇道。
塔拉古笑道：「人一旦有了感情，就會上癮的。卓瑪讓我品嘗到了喜怒哀樂，我已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了，所以我最終頂著巨大的壓力還俗了。當時的一眾德高望重的法師將我驅逐了出去，他們以我為恥，覺得我損壞了佛法的尊嚴。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愚蠢又該死的佛法已經整整奪走我三十多年的青春了，我活了差不多半輩子了，竟然一直被那所謂的佛法蒙蔽在其中，你能想象到我當時的憤怒嗎？我恨不得把那些寺院全都夷為平地，我覺得它們就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那你動手了嗎？」凌霄問道。
塔拉古搖頭道：「並沒有，因為那時的我，雖然憤怒，但是卻依舊心存善念，我找到了卓瑪，百般懇求她，最終和她結為夫妻。可是我們在一起之後，真正苦難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因為我的身份問題，我在當地受盡白眼，我們沒有錢，我們很窮困，冬天下雪的時候，我們甚至連取暖的木炭都買不起。因為太過窮困，卓瑪生病了，然後她那時正好又懷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緊緊抱著她，給她誦經，祈禱她能好起來。然而最終卓瑪就那樣在我懷裡睡著了，再也沒有醒過來。直到那時，我才發現所謂的佛經是多麼的可笑，它壓根就不能救命，它壓根就是騙人的鬼經！」
「我殺了附近的那些牧民，我燒了曾經的寺院，把那些驅逐我的所謂得到法師全都扔進了火海之中，我要他們給卓瑪陪葬，因為就是他們害死卓瑪的！」塔拉古說到這裡，禁不住憤怒地磨動牙齒，沉聲道：「你知道我當時殺掉那些畜生時，心裡有多麼的暢快嗎？」
塔拉古的話讓凌霄陷入了沉默，他覺得如果自己是塔拉古的話，可能也會這麼做。
「那你為什麼還沒有死？經歷了這些事情，你應該也已經看透了人生了吧？那你為什麼還不去死？你這麼苦苦煎熬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凌霄好奇地看著塔拉古問道。
【加入書架不迷路，喜歡本書的親們別忘記收藏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