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失約

  她眼淚婆娑,心口劇痛!


  探進他的口袋,翻出一片小小的鑰匙,“是這個嗎,鑰匙?”


  喬治已處在彌留之際,顫抖著握緊她的手,鑰匙埋在她的手心,想要跟她說更多的話,最後掙紮一番,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喬治,喬治!你別嚇我,你不能嚇我!”


  嘀嘟嘀嘟嘀嘟嘀嘟……


  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


  ……


  ……


  冰冷的醫護室裏,蔚晴坐在長廊上,像是抽空靈魂的娃娃一樣,靜靜等待著醫生的宣判。


  “病人腦部中槍,加上失血過多,搶救無效。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醫生冷冷的聲音,一句對不起,盡力,那條曾經鮮活,如陽光下的生命,蕩然無存!

  她臉色蒼白地握緊手中那枚鑰匙。


  三年了,那個陪伴她無數個白天與夜晚的男人,那個教她學會和孩子們溝通的男人,那個善良得寧願呆在巴士拉這樣嚴峻的地方,幫助那些受難群眾的男人,就在一夕之間,命隕!


  手指摩擦著這片鑰匙,她噙著眼淚,“喬治,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麽?為什麽要我逃?為什麽……”


  ……


  ……


  喬治死了!


  蔚晴替他簡單地辦了一個葬禮,像喬治這種客死異鄉的人,在巴士拉不計其數。


  喬治葬禮那日,巴士拉依然炎熱無比,孩子們跟在她的身後,或許很小很小的時候,這些身處在戰亂中的孩子,早就經曆過這樣的生死離別,所以都顯得格外安靜。


  但有些時候,感情是不能騙人的。


  那一雙雙童真稚嫩的眼睛裏,有著對喬治老師的濃濃不舍,那個昔日被他們追趕著,嬉鬧著要吃的老師,從今往後都不會再跟他們一起了。


  “Blue老師,節哀順變。我知道喬治的死給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你一定要支撐下去。”學堂的校長走過來,安慰著一襲黑衫的蔚晴。


  校長是巴士拉本地人,留著濃厚的胡須,雖然上了年紀,卻對辦學教育有著極大的熱誠。


  蔚晴點點頭,“我知道,校長,謝謝你。可是喬治走得太突然了,我甚至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校長認真地看了一眼蔚晴,最後,長歎一氣,“這幾天我在整理喬治的辦公室時,發現了一個小型保險櫃,可是打不開,不知道裏麵裝了些什麽……”


  “保險櫃?”她猛然想起那片鑰匙,立即抓起校長的手,“校長,能不能將他的遺物交給我來處理?”


  校長本有一絲為難,但仔細想想,還是點了點頭,“也好,喬治生前和你的關係最好,也許你能從他的遺物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畢竟我也不希望他死的不明不白。”


  ……


  ……


  之後,校長帶著蔚晴,來到喬治生前的辦公室。


  她心頭一觸,緩緩走近那間曾不知道多少次來過的辦公室,尤其是那張大辦公桌後,常常看得見埋頭批改昨夜的喬治……


  每次她進來,他的頭從書堆裏抬起來,澈藍澈藍的眼睛望向她,給她一個最溫暖的笑容,“Blue,你等等,我就批好作業,一會就帶你去吃巴士拉的風情小餐。”


  恍如隔世,她眼眶裏有抹潮濕,那個曾經對她溫柔暖笑的美國男子,再也看不見了……


  “Blue老師,喬治老師的保險櫃就在這個書櫃最裏麵,若不是我將那些書本全部拿出來,恐怕還不知道這個保險箱的存在!”


  校長走過去,將書櫃後的小型保險櫃搬出來。


  蔚晴顫抖著手指,走過去,觸摸到那個老舊的小型保險櫃上,一陣鼻酸湧過。


  想起喬治臨終前跟她說過的話語,逃,快逃……


  她眸子一閃,“校長,我可以將他的遺物帶回去嗎?我想為他多做一點事,畢竟這三年來,一直是他在照顧著我。”


  校長點點頭,“反正喬治在這裏也沒有親人,我們也不知道怎麽去聯絡他在美國的親人,如果你找到了,麻煩你幫我聯絡一下吧。”


  蔚晴靜靜地坐在喬治曾經住的屋子裏,修長的手指撫過每一處,這裏,曾記下了她三年來的回憶,點點滴滴,每一個溫暖的、快樂的記憶裏,都有喬治的笑容……


  他走得這麽突然,讓她至今仍想起那個夜晚,他將她摟在懷中,聽她傾訴心事……


  她甚至想著,如果不是那晚她拉他去木屋的陽台,是不是意外就不會發生?


  這些年來,太多這些悲慘的事件在她眼前上演,心痛得無法形容。


  顫抖著手指,她將鑰匙插入孔裏,打開從校長那裏帶回來的小保險箱,還要再輸入一串密碼——


  她想了好幾個密碼,包括喬治的生日密碼,通通都不對。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最後,輸入她的生日密碼,‘哢嚓’一聲,保險箱應聲而開!


  心有些顫動,喬治竟然用她的生日作為這麽重要的密碼!

  保險箱的空間並不大,裏麵擺放著一些文件和照片,以及一本記事薄。


  她逐一拿出來,開始細看。


  照片裏是喬治從小到大的一些成長照片,其中還有一張像是家庭照一樣,他擁著他的父母,笑得很燦爛。


  而那些文件,大多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既不像英文也不像巴士拉語,更像是某些密碼文字。


  擰著眉,她對喬治的身份越來越疑惑,顫著手指掀開記事薄的第一頁——


  是她在巴士拉跟孩子們照的,裏麵的她直長發絲隨風飄揚,白皙的臉頰上,映在烈日下,覆上一層暈黃的暖光,曬得她雙頰泛紅,漾著淡淡的微笑。


  她捂著唇,嘴角一觸,照片的背麵,赫然寫著一串英文:Blue,是我的晴天。


  頓覺鼻頭有些酸澀,她一直都知道喬治喜歡她,可是他們一早就說過,彼此之間不做戀人,要做一輩子的親人。


  更何況,她的心裏還有個男人放不下……


  翻開記事薄的第一頁,她即刻被喬治的文字驚住了——


  【如果當有人看到我這本記事薄的時候,就說明,我已經遭遇不幸。


  我本名叫喬伊斯.威治,是一名國際反恐臥底探員。


  伊拉克戰爭之後,我受命準備回國,卻在巴士拉邂逅了一名東方女人,她令我改變行程,延緩回國的時間。


  這些年在伊拉克的戰亂生活,飽受煎熬的臥底生涯,讓我深感疲倦。


  尤其遇上這位叫Blue的東方女人,開始讓我覺得,簡單的人生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


  但是,有些時候,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他們並沒有打算放棄我,因為他們隻容許忠誠。


  一旦變成叛徒,就必須處死!

  所以這幾年,我總是會想著各種辦法,搜集伊拉克政府的一些相關訊息,提供給他們,好幹擾他們的視線,認為我留在巴士拉,是因為還在為反恐效力。


  ……


  直到一個月前,我接到一份秘密任務,忽然有種預感,此次任務艱險非凡,或者有朝一日,我將命喪。


  臥底生涯就是如此,時時刻刻生命不由自己決定。


  於是,我開始著手寫日誌。


  我但願這本日誌永遠沒有第二個人看見,如果有,就意味著,我已經死了。


  不知道人是不是動了真感情,就特別怕死。


  從前的我,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可是現在,我很怕死。


  怕自己見不到家人,見不到Blue,聽不到孩子們的歌聲,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平和……


  這種恐懼讓我與日俱增,盡管我明白,Blue的心裏已經駐足了一個男人,但我依然希望,自己能給她平靜和快樂。


  我敏感的身份,使得我常常想接近她,卻又害怕接近她。


  像我這種性命隨時不保的人,一旦被敵方發現我的特殊身份,或者上頭隻要認為我已經背叛了組織,最後的結果,都是橫屍街頭。


  所以我怕,怕最後也連累了她。


  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發現,Blue口中所描述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

  忽然頁麵上一串模糊,字體都被印染開,她根本不知道喬治那後麵的話究竟寫了些什麽!

  心口越來越緊,她意外喬治的身份,更意外喬治的死亡!


  她繼續翻下去,細細閱讀著他的日誌,才發現,喬治的日誌中,大部分都是記載他每日的行程,做了一些什麽事,尤其提到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片段,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翻到最後一頁,她懸著的心幾乎停跳下來——


  【離限期不遠了,心有些難受。Blue每晚做噩夢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她曾跟我說,她和那個男人約定了兩年,可是失約了,因為已經三年了。


  組織在催我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必須要在下個月一號帶Blue去莫斯科的姆達宮,執行一項任務,否則他們會對我母親不利!


  可是我不忍心開口,也不知道要如何跟她開口,我知道,如果再遲一點,他們會殺了我母親,甚至是殺了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最後,該怎麽辦幾個字,寫滿了整整一頁,便再也沒有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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