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懷孕

  奇峰知道,鐵樹喜歡溫暖潮濕的氣候,在南方,隻要條件合適,每年都可以開花。


  然而,主人偏偏將它帶來北方,一如莫斯科這種氣溫寒冷幹燥的環境裏,鐵樹生長就會變得緩慢,開花也就成了異常稀少的事了。


  “主人,鐵樹本來就不屬於這裏,它不開花,隻能說它不適應這裏的氣候。”


  況希澈冷笑一聲,聲音裏有絲淒冷,“是啊,不屬於這裏,所以強求也沒有用。”


  他眸光收斂一下,有著一絲淡淡的哀傷,很輕很輕,輕的奇峰無法捕捉。


  “既然主人明白,為何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整個獵鷹都很擔心您的身體狀況啊,主人!”


  奇峰苦口婆心地勸說著,主人自從那次探監回來以後,就已經不吃不喝好幾天了。


  他看著主人臉色明顯地蒼白下去,心已是急成亂麻。


  況希澈抬起慵懶的眸子凝視一眼奇峰,“沒什麽可擔心的。一切都回到從前的狀態,從前是怎麽樣,現在就怎麽樣。”


  “可是主人,你這樣遲早有一天身子會垮掉的!就當奇峰求您,您多少也吃點東西吧!”


  奇峰激動地握住況希澈的手臂,阻止他再剪枯枝的行為。


  “放手!”他冷斥一聲,“我的事不用你們來管!”


  “主人!”奇峰忍不住拔高音調,情緒波動,“我知道蔚小姐的事對您的打擊很大,可是既然您已經放棄蔚小姐了,為什麽不試著釋放自己?


  您從回來開始,就沒有再進過食了,傭人端給您的飯菜,隔了一個鍾之後,又原原本本端了回去!再這樣下去,我怕您像這鐵樹一樣枯萎啊!”


  況希澈冷靜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火光,甚至可以說是一片死的沉寂,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我枯萎了,你接替我的位子。”


  你接替我的位子!

  轟的一聲,奇峰的腦海猛然炸鍋一般,他驚愣地看著主人:“天呐,這怎麽可以?!”


  他萬萬沒想到主人會突然說出這麽可怕的話語來!

  不著痕跡地抽開被奇峰箍住的手臂,況希澈回過身子,繼續剪著枯枝。


  修修剪剪,這枯枝幾乎已被他剪得所剩無幾。


  “整個獵鷹,你跟我最久,最熟悉獵鷹的人也是你。所以我很放心。”他依然淡淡的說著,嗓音裏有一絲異常的輕柔。


  奇峰聽得卻是冷汗涔涔!


  “不!主人,您是怎麽了?跟交代身後事一樣!您別嚇我啊,主人!”


  況希澈的話,已讓他心驚膽顫。


  望著主人越來越消瘦的挺拔身姿,奇峰眼光裏閃過一絲痛心,“主人,如果您放不下蔚小姐,奇峰馬上去美國將她帶回來,隻求主人您別再折磨自己了!”


  當聽到奇峰說帶回蔚晴的時候,況希澈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


  隻停頓很短很短的時間,緊接著又剪起枯枝來,仿佛當奇峰的話是耳邊風那般。


  “求求您,主人,您別再這樣半死不活下去了,我這就立刻去美國……”


  為了主人,不管任何辦法,奇峰都不會放棄,一邊說著,他也不管況希澈同不同意,轉身迅速就往外麵走。


  “站住!”


  況希澈在身後嗬住了他!


  聲音裏硬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奇峰身影頓了一下,握緊拳頭,繼續往外麵走!

  “該死,奇峰,我叫你站住!”


  又一聲嗬斥,聲音裏明顯多了一絲氣急敗壞的低吼!


  奇峰仍是不肯停留,“主人,我不能讓你再這樣下去,我一定要帶蔚小姐回來,一定要讓她屈服在獵鷹的槍杆之下……啊……”


  猛地一聲!

  奇峰隻覺得腿部一陣刺痛,腳步被迫停了下來!


  回眸,腳下已是血流淌湧,方才主人手上的那把剪子,此刻正硬生生地插在他的右腿肚上,差點刺穿了他的骨頭!

  額頭即刻冒出冷汗來,奇峰咬緊牙關,緊接著,拖著步伐繼續往前走,這次,他死都不肯退縮!

  “我不準你去!該死,奇峰,你聽到沒有!誰都不準再去找那個女人!”


  厲聲狂吼,摻雜著冰冷的暴怒,透著一絲凶狠和陰鷙,況希澈在奇峰的身後,怒紅了眼眶!

  雙手還纏繞著昔日的傷口,緊緊握著,握著……


  厚實的胸膛上,急促的氣息上下起伏,銀冷的眸光裏迸發出森森寒意,誰都不準去找她,他給她自由!


  奇峰隱忍著腿部的劇痛,任由鮮血直流,可是仍不肯放棄,痛到汗如雨下他也要力挽狂瀾!

  “主人!您放我走吧,求您了,奇峰寧願死,也不願看見主人折磨自己!”


  追隨況希澈多少年了,奇峰不想回憶了,隻知道這個他幾乎追隨了半輩子的主人,已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這種主仆之間的感情,出生入死般兄弟的情誼,患難與共儼如親人一樣,讓他怎麽忍心眼睜睜看著主人一步一步走向滅亡?

  “你再走試試看!”


  身後況希澈的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字一頓,隱忍著可怕的風暴。


  而他的額前,已隱隱若現一層薄汗!那展翅之鷹在汗水的滲透下,似是燃著冰焰!

  “主人,鐵樹不能開花又怎麽樣呢?它不開花,哪怕您剪光了它,它一定還會再長出來的!隻要好好照料一樣可以生長,又何必強求它開花?沒有花,它不也是活得好好的麽?!”


  奇峰忍著痛楚,回眸,深深凝視進主人那片銀灰的眸子裏,那裏麵正在凝集的風暴,他看得一清二楚!

  鐵樹不開花並不意味著主人和蔚小姐不會開花結果。


  可……就算不開花結果又怎麽樣呢?


  至少鐵樹還是可以活生生地生存在這裏!


  看著況希澈緊繃的臉龐,那汗水已開始密集,奇峰深知不能再等!


  若主人再不吃不喝繼續折磨自己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主人,我知道,您被蔚小姐傷了心!可是,您一樣在傷害您自己!更何況蔚小姐現在還身在監牢,生死未卜,如果她死了,主人您真的可以不在乎麽!”


  “我再說一遍!不、準、去、找、她!”


  陰冷的話語再次重複一遍,哢嚓一聲,仿佛子彈上膛的聲音,瞬間,一把銀色的短槍對準了奇峰——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如果你敢去找她,我馬上一槍斃了你!”


  陰鷙的眸光裏已經集聚了渾濁的光,他的狂執,漸漸在眸底浮出冷色調。


  哪怕已經沒有多少保存的體力,他亦會阻止他的屬下去找那個女人!

  他不允許任何人再回頭去尋找,決不允許!


  她要分手,她要自由,她要彼此恨著,他成全她,全都給她!


  “不要這樣啊,主人!我知道您還愛著蔚小姐,我知道您介意已經不能生孩子這件事,我知道夏倩的死和況青青的死由您一人扛下來,對您來說太不公平!您心裏的苦,奇峰都懂啊!”


  忍著傷心,奇峰繼續說道,“如果主人您沒有辦法去做的事,讓奇峰來做!奇峰隻求您別再折磨自己!”


  奇峰看著主人的槍口對準他,仍沒有一絲懼怕,深吸一口氣,像是鐵了心,他奇峰從來就不是膽小鼠輩,為了主人,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於是,他轉過身,繼續往外走——


  突然,嘣!


  赫然一聲槍響,震得澈園迅速發布警戒!

  冰冷一槍,再打中奇峰的另一條腿!


  奇峰猛然撲騰一聲,雙膝跪地,失去支撐的能力!


  況希澈喘著粗氣,一步一步走到奇峰的身旁,俯視著跪跌在地的奇峰——


  “我說過,任何人都不準找她!否則,我會不惜一切,毀掉你的兩條腿!”


  冷風掃過奇峰的身旁,不聽奇峰任何請求,他邁步離開……


  一步。


  兩步。


  三步。


  “主人……您會後悔的!您會後悔的啊……”


  奇峰還在他身後沉痛叫喚,主人這一年來都不曾放下過蔚小姐,他知道,蔚小姐已不是簡簡單單一個女人的名字,而是——已經刻入了主人的心裏!

  驀地,“嘭!”緊接著一聲巨響!

  奇峰愣怔地看著前方挺拔的孤寂背影沒有任何獄警地倒下,整個身子倒進地裏,像是一座冰山瞬間垮掉那般震駭!

  啞著嗓子,停頓了三秒之後,絕望地喊叫起來——


  “主人——主人——”


  ……


  ……


  美國,洛杉磯。


  笛嘟笛嘟笛嘟……


  一聲急促的救護車聲響劃過夜空的沉寂,從南部監獄突然開出一輛白色警用救護車!


  救護車搖搖晃晃一路闖出高速公路,車內幾名美國白衣醫護人員正在緊張的進行急救措施!


  還有兩名持槍獄警,警戒裝備地坐在車廂尾部,安靜地看著醫護人員急救。


  一串串流暢的英語從救護車裏傳出——


  “病人心跳很弱,肺部呼吸困難,身體也呈虛弱狀態。”


  “肋骨有被打裂的跡象。”


  “踝骨骨折,身上有多處被毆打的痕跡,傷勢集中在背部和腿部。”


  “等等!我們似乎沒有察覺最重要的事——”


  “什麽?”


  “她的下裑有出血跡象,初步估計是小產的預兆。”


  “天呐!她懷孕了?”


  “胎心很弱,情況危機!”


  “司機麻煩你盡快……”


  躺在救護床/上的蔚晴,隻聽見耳旁似是有汽笛鳴過,昏昏沉沉地睜不開眼睛。


  “噢,老天,心髒起搏器就位!”


  “趕快!”


  怦!

  忽然,她隻覺得自己胸前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用力吸氣!

  怦!

  再次,她被那股強大的力量給吸得彈掉起來!

  她聽不清那些人美國人到底說了些什麽,隻記得自己被那個威脅她的女人打得很傷,痛得她跌在地上許久都爬不起來……


  再也沒有人可以威脅她了麽?


  好痛,好痛,哪裏都是痛的!


  澈,你在哪裏?


  你在哪裏?


  我好想你,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想你……


  ……


  ……


  我曾記得,飲過一碗孟婆湯,忘卻了前世的記憶。


  轉眼經年,蘇醒過來,卻是比記憶更痛苦的眷戀。


  若苦笑,手心裏綣戀出回憶;

  若微笑,抬頭便能看見晴天。


  隻是,我蔚藍的晴天,再也無法清澈一片……


  望著你絕望的背影,不肯回頭,我沉默不語,悲痛欲絕。


  我們曾來不及相愛,此刻,卻已是不能相愛……


  倘若前方是萬丈深淵,我寧願,縱身一躍!

  因為,我希望有來生。


  況希澈……來生,我一定愛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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