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生離死別
“噓……如果有人靠近,你必須開槍自衛!”他無法再跟她解釋什麽。
他鐵了心強要的女人,哪怕是她給了他一槍,他也隻會更加肯定自己的決心!
難道她不知,他本就是槍口下生存的人麽!
“……”蔚晴胸口湧起一陣莫名的觸動,她以為他會恨到殺死她!
完全沒想過,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竟然——
還把這支曾被她用來打爆他胸口的短槍再塞還給她!
“你……你可以走麽?”她低問。
眼淚又悄然滑落。
這個冷獸讓她百感交集。
就算恨他,也總是會在無意間透露出讓她溫暖的東西。
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麽,隻是明白,那溫暖的觸感已經漸漸在攻陷她脆弱的心房……
“死不了!”
他超人的耐力仿佛在告訴她,她那一槍根本不足以令他致命!
因為她根本不是對準他的心髒,也根本不是真的狠心要讓他一槍致命!
知道這點,他就夠了!
——嘭!嘭!嘭!
忽然,身後猛然竄起駭然聽聞的密集槍聲!
鷹拉著她本能地往前一撲。
罩住她的身子,撲倒在地上,將她埋在他的身下!
那股力道,震得她身子渾然痛楚,卻比不上他掩護的舉動,來得震撼!
況希澈……
她咬住唇,那冷酷的槍聲不絕於耳!況希澈……
隔了許久。
沉默,可怕的沉默縈繞開來……
直至槍聲停止,遠去。
她睜著淚眼婆娑的眸子,顫抖著嗓子,才低低喊道:“況希澈……況希澈……”
然而,他仿佛沒有聽見一般,蓋在她的身上,一動也不動!
“……你別嚇我,況希澈!”
蔚晴止不住胸口的涼意,再次喊叫一聲。
回應她的,卻是從背脊處沿著手臂一直湧下來的粘稠液體……
鮮血染紅了她……
她的眸子越睜越大,那不是她的血!
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的溫度……
“況……希澈……”
眼淚決堤!
她用手肘撐起所有的力量,弓起身子,將他翻過來。
他順勢倒塌在她的身旁,像是死一般的寂靜!
靜靜地躺著,眼神緊閉,冷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胸口的血肆意橫流……
他死了?
他是不是……死了!
“……況希澈!”
她絕望的呐喊在樹林裏回旋,抱緊他給她披的偌大外套,上麵還有他冷然的氣息。
看著他臉色死如槁灰,劇烈的痛楚從她胸口蔓延開來……
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不想他死。
她不是真的要他死啊……
況希澈……為什麽……
為什麽要承受她那一槍?
為什麽要為她擋那些子彈?
為什麽在危難的時刻,還想著要用身體擋在她的身前,為什麽?!
她嗓音哭啞到說不出話來!
跌坐在地上,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娃娃。
愣怔地看著那血流不動的男人,他就那麽安靜地躺在她眼前,再也沒有睜開眼……
他就連死亡,都這麽英俊偉岸!
她死死盯著他胸前那個被她打出的彈口,鮮血染滿他的全身!
是她……是她親手殺死了這個男人啊……
“況希澈,你醒一醒……嗚嗚,我不是有意的,不是真的要殺你……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和平說再見,為什麽我們一定非得生離死別才能分開?為什麽兩個永遠隻能活一個……嗚……”
她不知道究竟失去了什麽,令她如此傷心絕望。
她撫著發疼的胸口,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
怎麽可以殘忍到不是祭拜他的墳頭,就是堆積她的骨灰!
她隻是——
隻是不想做他變態的寵物,不想一生都被他操控,僅此而已啊!
難道……這也是奢求麽?
“況希澈……你起來啊……別再跟我玩了,況希澈……嗚嗚……”
聲聲淚訴,從她沙啞的嗓音裏咆哮哀嚎。
這世上不是非要生離死別的。
難道他不明白,他們……根本沒有相愛過。
就算勉強在一起,也隻會是永無止境的戰爭,他怎就不明白——
他所給予的寵,是她受不起的癲狂;
她所想要的愛,是他給不起的承諾!
“況希澈,你給我起來啊!你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寵麽?你明白……什麽才叫寵愛麽!你的寵太過驚駭,我要不起,要不起的……”
悲慟的哭喊一聲聲淒涼地回蕩,她無法相信,自己親手殺死了他!
卻沒想到,更可怕的災難還在後頭——
突然,樹叢裏竄出數十隻槍口!
槍口對準了他們,一群帶槍的蒙麵黑衣人瞬間包圍上來!
其中領頭的一個人操著有口音的英語,槍口指著蔚晴的腦袋:“別反抗!”
蔚晴的身子猛然一顫,抬起眼淚婆娑的眼眸,看著那個黑衣人,張著幹澀的喉嚨,用英語緩緩說道:“你們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
黑衣人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男人,對同伴一揮:“帶他們回去!”
終於,再也挺不住悲慟的她,眼前猛然一黑,失去了意識……
……
……
蔚晴再次醒來,已是柏林的黑夜。
強冷空氣再次降臨,席卷著她脆弱的肌膚。
腦海中最後那個畫麵,停留在況希澈倒塌在血泊之中,驚得她胸口一陣抽搐!
“啊——”尖叫一聲,她額際已是冷汗涔涔。
“小姐,你終於醒了?”
這道熟悉的嗓音穿過蔚晴的耳膜,驚得她轉眸一看:“——阿卡!”
“小姐,感覺身子好些了嗎?”阿卡微微一笑,傾身向前,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那般,“終於退燒了。”
蔚晴眼神裏露出一絲迷茫,她記得最後捕捉他們的,是一群黑衣蒙麵人……
此刻怎麽見到的是阿卡?
難道說,那些人是獵鷹地下黨的?
“阿卡,怎麽會是你?你家主人呢?”
蔚晴迫切想要知道那冷獸的狀況。
一提及他,她的心就縮得緊緊的,有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抽扯著她身體的每一根神經線。
“他是不是……死了?”她急忙又問。
頓覺喉頭一陣哽咽,她湛清的眸眼定定凝望著眼前不再是綁著兩條辮子的阿卡。
突然,一種怪異的感覺浮上心頭,又說不出是哪裏怪。
“小姐,你放心,主人身上的子彈已經挑出來了。尤其是胸口的那顆,幸好沒有一槍刺中心髒,否則主人真的要死於那一槍之下了。”阿卡微笑著給她解釋。
蔚晴睨著她,那個曾看起來卡哇伊的傻傻笨丫頭,此刻令她有種無法言說的奇怪。
“幸好是你們救了他,阿卡,現在什麽時候了?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
“這……”阿卡麵露難色,黝黑的大眼珠中閃過一抹光芒,快得幾乎捕捉不到任何異樣。
“主人的情況很虛弱,暫時還不適宜任何人去探望。更何況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主人也需要好好修養一下。不過,小姐你大可放心,如果我知道主人的任何進展,都會過來跟你稟報的。”
蔚晴緊繃的身子這才漸漸放鬆下來,原來已是又一個夜晚。
她點點頭:“謝謝你,阿卡。”
胸口還是悶悶的,總感覺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隻要況希澈還沒死,她這輩子就無須再內疚自責了。
並且,這已經是最後一個夜晚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見他最後一眼,確保他平安。
然後,明天就可以搭機回國,回歸往日的平靜生活了……
“小姐,千萬別這麽說。”阿卡欲言又止,轉過話題,問了句,“你餓嗎,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阿卡一提,她才發覺自己有些饑餓感,難為情地點點頭:“麻煩你了,阿卡。”
蔚晴強撐起酸痛的身子,才發現身下已換好一襲白色的睡袍,帶著一點藥水的味道。
手下意識地探到大腿處,空無一物,暗暗一驚:“我的槍……”
“那把銀色短槍嗎?”阿卡眉眼一閃,“我已經幫你收起來了。小姐,需要我幫你還給主人麽?”
原來阿卡知道槍是那隻冷獸的。
“也好……既然這樣,你幫我還給他吧。”她對槍已經有了陰影。
忽略胸口那莫名的抽疼,這樣……她連見他最後一眼的必要都沒有了吧?
他送她槍,她卻拿來殺他。
若換成是她,恐怕早就崩潰,而他竟還能將槍再次送回給她!
多麽諷刺!
他說,寵她如寶,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
盡管她要了他的命,他也要強行留她在身邊?
“嗯,好的,小姐放心,我一定會把搶還給主人的!”阿卡鄭重地點點頭。
看著蔚晴有些蒼白的臉,眸子還是那麽黝黑明亮,好幾次,阿卡欲言又止,最後說道,“那我出去給小姐端點食物來。”
蔚晴虛弱地點點頭,“謝謝你,阿卡。”
凝視著阿卡轉身的背影,她竟有種陌生的感覺。
仿佛這太過幹練的背影不應該屬於阿卡這種小丫頭。
她不過三天沒見阿卡,怎會有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阿卡……”
阿卡敏捷地回過頭,眼神中的銳利一閃而逝,而後換上一抹溫文可愛的笑容:“還有什麽吩咐嗎,小姐?”
蔚晴張嘴想再說些什麽,可話語留在嘴邊,硬是擠不出聲,尷尬地搖搖頭:“沒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