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麵具惡魔
“小姐,難道您還沒意識到,在獵鷹,從來就隻有服從麽!”
阿卡搖搖頭,第一次碰上蔚晴這麽固執的女人,對上強硬的主子,本來就是以卵擊石,又何必做無謂的掙紮呢,到頭來隻會弄得自己傷痕累累!
蔚晴蹙了蹙眉頭,額際因為疼痛滲出晶瑩的汗水,卻毅然挺直背脊,“服從?”
纖柔的手指暗暗握成拳頭,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使自己冷靜下來,“阿卡你告訴我,不服從的下場是什麽?”
“死!”阿卡的答案沒有半點猶豫,卻重重敲擊在蔚晴的心房上,“隻有死人,才無須服從!”
她嗤笑一聲,裹緊血跡斑斑的身子,挺直腰杆,朝浴室的方向,每走一步都扯著撕心裂肺的疼痛,毅然昂然,沒有一絲退讓!
握緊的手指,一寸一寸陷入掌心的皮肉,那麽,她也會告訴他——
她的手指,除了會彈鋼琴,也能一次一次握緊利刀,玩一場你死我亡的危險遊戲!
……
蔚晴雙眼拚命地瞪著屋外零落的雪花,片片飛舞,落地成積,而她也幾乎瞪成了一尊雕塑。
原來,這個季節的莫斯科,是等不到落日的。
拉緊身上的毛絨大衣,她站在這宏偉華麗的‘澈園’大門外,已經望了整整一日。
據說曾有個女的,等她的丈夫等成了一塊石頭,從此得名為望夫石。
千萬別誤會,她蔚晴今天等的,絕對是一隻無良無德的禽獸!
“小姐,天色快黑了,我想主人他們就快回來了,不如我們還是避開吧,被主人看到就不好了。”阿卡已是第N次意圖將蔚晴拉回西廂去。
“阿卡,不親眼看到那禽獸,我不會回去!”
蔚晴微微挑眉,許是身子早已被這冰冷的氣候凍僵的緣故,無論阿卡怎麽拉她回去,她始終沒有挪動半步。
她有她的倔強,沒有理由九天的時間,都縮在不見天日的西廂,像妓一樣等待那暴君的無償索取!
況且,她不敢保證,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那男人壓榨至死,她不能坐以待斃!
而這裏一眼望去,到處是一片白雪茫茫的荒涼,就算躲過守衛森嚴的那些傭軍,怕是也逃不過這冰涼的荒郊吧。
所以,她隻能暫時放棄獨自逃亡的計劃。
她突然想起夏媽常唱的一首鬼、情、歌,歌名叫——《我等著你回來》。
此時此刻,太符合她的心境。
嘖,如若那禽獸變成了野鬼,她倒是不介意大唱一曲這鬼情歌!
她花了一天的時間,忍著疼痛的身子,在這天寒地凍的雪地裏站了一整日,就為親眼看看那禽獸究竟長什麽模樣,好‘深深’記住他的遺顏!
將來為他唱一曲我等著你回來~!
“小姐……主人不高興你踏出西廂半步的,快跟我回去吧!而且,就算讓你見到主人,那跟沒見到也差不多吧……”
阿卡的話語還沒說完,前方雪地上突然竄入幾輛同一型號的軍用悍馬,車身那銀色鷹章的標誌,彰顯著這個地下教皇組織的狂大勢力,彷如一支威武的軍隊,迅速朝她的方向駛來。
其中,一輛銀色悍馬,在這一隊列車子裏麵,顯得極其惹眼,並且那種銀色,純得非常極致。
她直覺,這猖狂的、孤傲的、囂張的、仿佛將一切踩在腳下的銀色車子,應該就是屬於那禽獸的!
“啊,主人回來了!”
果然,阿卡失色地低呼一聲,死命拽住蔚晴的衣袖,“小姐,求求你了,快躲開吧!”
阿卡幾乎是哭嚷著哀求,可見這主子在下人眼裏有多可怕。
蔚晴低聲歎息,眸子仍是無比的堅毅:“阿卡,你別管我,趕快走,就當做不知道我在這裏!”
“小姐……”阿卡在忠義兩字裏,選擇了忠字,害怕主子的責難,隻好沒義氣地棄蔚晴跑路。
她不怪阿卡,事實上她並不想連累任何無辜的人,哪怕她才是那個最大的無辜受害者!
車子,離她越來越近。
亦越來越清晰。
撲通、撲通,心跳因為那愈來愈逼近的銀色悍馬而狂跳起來。
她的手,偷偷按住腰懷——
阿卡並不知道,她的腰懷中仍藏著昨夜那把鋒利的水果尖刀!
強壓住內心的恐懼,挺直腰杆,她一步也不挪開地站在門邊。
如一尊冰雕娃娃,湛清如水的瞳孔裏,卻是無比晶亮的眸光。
她等著看那個綁架她、囚禁她、強暴她、撕裂她的男人從車子裏下來……
終於,車子擦過她的身子,進入院落的大門,揚起一陣清冷的風,一輛一輛停靠在院牆旁邊。
車上陸續走下身穿軍色大衣的魁梧男子,手持步槍,頃刻間空氣中一股肅殺因子迅速凍結!
這陣仗,令她捂住尖刀的手瑟縮了一下。
最後,銀色悍馬的車門被其中一個傭兵恭敬地拉開——
蔚晴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神直勾勾地瞪視著那銀色車門,按住腰懷的手指,抖得愈發厲害。
銀色車門裏,踏出一雙修長的銀色褲腿,皮鞋擦得極其鮮亮,一眼望去就知道價值不菲。
繼而,高壯的身影從車裏緩緩出來。
不可否認,他的背影極其好看,衣服是同一色係的銀。
而頭上的發絲,黑得光亮,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頗有富家子弟的風範。
想起昨夜在昏暗中瞧見的那個模糊身型線條,蔚晴不禁歎息,造物者真是不公平,為何禽獸也可以擁有這般完美的身材比例?
然後,那男人背對她不知對身旁的傭兵說了些什麽……
好半晌時間,蔚晴依然隻能看見他高大的背影,矗立在雪色之中,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竟讓她有種錯覺,仿佛那不是昨夜淩虐她的男子。
就在他轉過身,麵對蔚晴的那刻,她的腦子頓時轟的一聲,心跳漏一拍!
即刻明白阿卡臨走前那句話語的含義,就算讓她見到主人,跟沒見到也差不多了。
因為,那男人……竟然戴著一張半臉的銀質麵具!
麵具上清楚地雕鑿著一隻展翅的鷹,狂傲而陰鷙,如神話裏的撒旦一般,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蔚晴想起小時候,媽媽臨死前曾給她說過一個麵具惡魔的故事——
【傳說,曾經有個男孩在路途中撿到一張麵具,他好奇的看了幾眼就戴上去,結果這張麵具依附在男孩的臉上就掙脫不下來了……】
【媽媽,然後呢?】
【然後,這個小男孩就變成了麵貌猙獰的怪物,他驚慌失措的跑回村子去找母親,結果呢,連他的母親也不認識他了,以為小男孩是魔鬼,還聯合村子裏的人趕跑了他!小男孩傷心透了,他一路跑呀跑,跑回撿到麵具的地方,跪下來問,他要怎樣才可以摘下這個麵具呢?】
【媽媽,媽媽,那他要怎樣才可以摘下這個麵具呢?】
【嗬嗬,晴晴別急哦,媽媽接著說下去。後來呀,奇跡出現了,天空中射下一道白光,出現一個魔鬼一般的聲音,魔鬼告訴小男孩,除非小男孩找到一個愛上他的人,並且自願戴上那隻麵具,小男孩才可以解除自身的魔咒,麵具也就會得以脫落……】
【媽媽,如果他找不到愛他的人,那他就要死嗎?】
【媽媽不知道小男孩會不會死,但是魔鬼說,如果小男孩找不到愛他的人,小男孩這輩子就注定做個麵具惡魔了,再也回不去那條村子,再也不能找他媽媽了……啊——】
【啊——】
砰砰砰——
小時候那場可怕的車禍,奪走了她的媽媽。
蔚晴想到這裏,眼角不禁泛淚。
麵具惡魔的傳說也隨著媽媽的離開成為了她永遠無法知道結局的故事。
可是此時此刻,這個戴著銀質麵具的高大男人,栩栩如生出現在她的眼前!
仿佛就是那故事中,長大的麵具小男孩……
所以,故事的結局——是小男孩沒能找到愛他的人為他摘下麵具,所以最後變成惡魔了麽?
蔚晴背脊竄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瞪大驚恐的雙眸,黝黑湛清的瞳孔裏,逐漸放大男人銀色的影像。
她愣怔怔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如地獄撒旦般優雅地朝她走來——
她愣得僵住了雙腿……
世界仿佛在這一秒定格!
雪花飛舞在半空之中停止了飄落。
空氣凝成一團,就連她的心跳亦被迫停頓。
他就這樣,毫無顧忌地,一邊脫下戴在手上的純白無暇的手套,一邊朝她步履而來。
他半臉麵具下的容顏,顯示出他細膩白皙的膚質;
他就這樣,不可一世地矗立著。
薄冷性感的唇角微微勾著似有若無的弧度,冷硬的下顎輪廓,猶如畫家筆下的線條,勾勒得極其完美……
最後,在距離她一米遠的地方,他停下腳步。
掃視了她三秒鍾之後,他那張線條極度誘惑的、她曾因為不小心吻上的惡魔之唇輕輕開啟,露出雪白燦然的整潔牙齒,低沉輕柔的嗓音緩緩逸出,卻仍是冷到沒有邊際——
“你矗在這裏幹什麽?”
她的心猛然一震,腦子混沌得一塌糊塗,想也沒想地擠出可恥的僵硬笑容,仿佛說出來不是自己的聲音——
“我在等你回來。”
頓時,耳邊仿佛又想起那等鬼情歌。
老天,這世上,哪有這麽誘人的麵具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