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物是人非
收回了天門關，但燕小北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
盡管袁洪已經被打敗了，此時隻要跨越了天門關，一路北上，就能打到朝歌，但燕小北付出的代價卻已經非常之多了，他遙望遠處星辰，雖然這一路都是高歌猛進，但卻讓他的心越來越沉重。
而在另外一個地方，也就是玄武營的龜甲山上，申公豹手捋胡須喃喃說道：“主公啊……現在恐怕主公你已經到了壓力最大的時候，進一步是痛苦，退一步還是痛苦，到底你會如何選擇呢？唉……不過不論你如何選擇，我相信你都會找到獨屬於自己的路吧。”
阿大在旁邊端著酒壺說道：“軍師，是主公遇到什麽麻煩了麽？”
“可不是什麽麻煩，或許也是麻煩，而這種麻煩不是來自於現實，乃是來自於心裏，我夜觀天象，注意到主公的紫薇帝星已經光芒微弱，雖然周圍的星辰依然很亮，但是主公的命星微弱，就代表了主公遇到了心坎……”申公豹說道。
阿大雖然不理解申公豹的話，但還是上前給申公豹倒酒。
事實上他全說對了，燕小北現在很糟糕。
月國全部的重擔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這讓燕小北有些透不過氣。
“喝，都喝！哈哈哈！”金大升全身幫忙了繃帶，他赤膊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手裏依然拿著一口酒碗，和兄弟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的那叫一個夯實。
朱子真哈了一口酒氣，他滿足的拍了拍桌子：“好酒！”
朱子真轉而朝著燕小北看去：“主公，你咋不喝酒了呢？”
“主公啊，肯定是想夫人，想孩子了，哈哈哈！”金大升調笑道。
燕小北也笑了笑，拿著就被，走在了城牆上麵，看著遠處一個個大坑，不少值班的士兵正在填埋屍體。
雖然看起來天門關的這一戰是大將之爭，但攻城的這個階段，燕小北的手下還是死了一萬多人，而袁洪手下的三千修士全軍覆沒，兩萬的守軍除了那三分之一全部逃亡了之外，剩下的人幾乎都是和燕小北這邊的人死戰到底。
這一戰贏的並不輕鬆。
姬芳死了，對燕小北打擊很大，因為燕小北在心裏早已經認可了姬芳，他將她當做了戰友。
之前林蘇打的死，他一直忍著。
後來燕小北遭遇了那麽多的挫折，他還是忍著。
到了現在……看到這一步步走來，那種精疲力盡的心酸感覺，徹底的讓燕小北沉淪了，他靠在了牆角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以前的燕小北是一個自卑的人，父母的早去，讓燕小北在骨子裏就沒有如同其他孩子應該有的自信。
爺爺奶奶，伯父伯母帶他的他，注定享受不到完全的親情，那是不殘缺的親情。
在伯父伯母家的時候，雖然當時他還是小孩子，但依然能夠從大人們的眼神中看到了嫌棄和不屑。
堂哥堂姐玩玩具的時候，他總會在旁邊看，從來不愧哭鬧。
他人以為燕小北很懂事，但實際上那時候的燕小北覺得自己不配，不配擁有玩具，不配擁有童年。
也許正是因為這股自卑感，讓燕小北從不伸手向人討要什麽好處，偶爾別人會送給燕小北東西，燕小北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打開包裹看這個東西裏麵藏著什麽。
他首先想到的是，不能隨便要人的東西，別人送了他東西之後，他就想著如何去回禮。
每次在食堂打飯，燕小北偶爾會被人插隊，為了掩飾內心的憤怒和慌張，他會露出一張笑容，一張連他都有些鄙夷的笑容。
少年時期，男孩之間多爭鬥，而燕小北總算會成為他人小孩欺負的一個，不為什麽，隻因為，他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
帶著渾身的傷痕回到了爺爺奶奶的家裏，爺爺問他怎麽回事，他總算會笑得沒心沒肺，說自己是去山溝裏麵玩耍，然後不明真事的爺爺會拿著掃帚追著他打。
燕小北一邊逃跑，一邊哈哈笑著，有時候一邊笑一邊哭，十分矛盾的一個人。
這種無力感已經很久沒有浮現了，而這陣子的種種，卻讓燕小北將這些埋藏在靈魂深處不願意麵對的事情發掘了出來。
誰能想到，叱吒風雲的攝政王燕小北，結實的身體裏麵，藏著如此一個自相矛盾的心理。
後來爺爺奶奶走了，在爺爺奶奶的葬禮上，燕小北不敢哭，因為他覺得他要是哭了，周圍的親人會將他吞噬，到了下葬那天時，親人都走光了，燕小北在爺奶的墳墓前嚎啕大哭，甚至於哭暈過去好幾次。
爺爺先死的，因為他生前嗜酒，偶爾一次貪便宜，喝到了假酒引發了心肌梗塞，回天乏術。
而奶奶是在一次挖竹筍的路上摔倒，之後臥床不起，小半年的功夫就沒了，還好奶奶隻享受了半年的孤獨，他們二老死後是在同一個墳墓裏麵的。
本來伯伯主持喪事，隻是將爺奶的墳墓隨便捯飭，後來是燕小北賣了父親收藏的郵票冊，給爺奶買了一塊墓碑。
當然他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墓碑隻需要兩百塊，但當時老板欺負他年少，兩百塊錢的墓碑，生生的要了一千塊。
“活下來又如何？”燕小北靠在了城頭的一塊石頭上，對望天空，“我回到了現世，死去的人能回來麽？嗬嗬……那早就不是我的家了……”
“勝利了又如何？我能複活我死去的朋友親人麽？哈哈哈……”他笑了起來，眼淚卻隨著眼角滑落下來。
龍虎大哥、哼哈二將、林蘇打、姬芳、金太郎等等……
那一張張麵孔隻存在記憶之中，卻永遠無法再出現在他的麵前了。
人世間最悲切的事情莫過於此，當你得到了天下，卻發現身邊的一切都變了……
景色變了，人變了，一切都變了，而自己卻和這個嶄新的世界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燕小北又照著酒壺大口的喝了起來。
“噸噸噸……”
就在這時候，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來人說道：“我就知道你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