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0章 激戰落幕
一片黑雲翻滾的幽穀之中，葉純陽突然醒來。
他頭疼欲裂，眼神有些茫然的環顧四周，隻見片片亂石堆積在周圍，寸草不生，渺無人煙，隻有幾隻老鴉不時在空中盤旋著，發出低低的嘶鳴。
“這裏是……魔淵！”
“看來我已經從無妄聖境出來了嗎？”
看著有些熟悉的情景，葉純陽忽然想起什麽，失聲驚呼道。
四周的黑雲是凝重的天魔之氣，加上這片堆滿亂石的荒涼大地，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數年前曾走過的一個地方，心中有了幾分肯定。
“你醒了。”
就在葉純陽有些驚疑不定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他扭首看去，老瞎子正坐在一塊黑色巨石上，滿臉微笑的看著他。
葉純陽點點頭，問道：“無妄聖境怎麽樣了？”
“無妄聖境？不清楚，大約是在十多天以前就崩毀了吧！”老瞎子側著頭，想了一下後說道。
“十多天！如此說來我竟已昏迷了近半個月了！”葉純陽倒吸一口氣，對老瞎子的回答沒有感到意外。
此處既是魔淵，無妄聖境便不可能存在了。
而回想當日空間節點倒塌的情景，在那等洶湧的虛空風暴下，任何一切都會被毀滅殆盡的。
“洛兒……”
一個深刻的畫麵在腦海中浮現出，久久揮之不去，葉純陽不禁心頭一沉。
“你也不必擔心，主母本是靈界修士，盡管在人界中修為略有消減，以她的能力在空間節點中應該也能安然無恙的，說不定如今已經飛升回到靈界之中。”老瞎子出言安慰了聲。
葉純陽沉默。
老瞎子見狀，歎了一聲，繼續道：“如果主母真能安然穿過空間節點到達靈界的話，你若想再見到她也不是不可能，隻要你也能得道飛升就可以了。”
“飛升靈界！可是隕魔河中的空間節點不是已經崩塌了嗎？世間難道還有別的飛升通道？”葉純陽心中一動。
“這可說不準。”老瞎子搖搖頭，苦笑道：“老朽這麽多年來也一直在尋找除了隕魔河之外能飛升靈界的空間節點，可惜如此漫長的歲月除了耗盡壽元和精力之外一無所獲。”
頓了頓，他有些複雜的看著葉純陽，道：“據我所知上古時期雖然一場意外使得各界通道封閉，但也有一些僥幸留下的，否則上古大戰以後，人界又怎會再偶爾出現一兩個飛升修士的？葉道友若運氣好些的話，或許能找到也說不定。”
葉純陽目光閃動，沒有答話。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找到了空間節點，以你我元嬰後期的修為也絕不可能通過的，除非修煉至化神期，身體靈化之後才有可能扛過虛空風暴的侵襲，老朽窮盡一生之力都未能跨出這一步，倒是葉道友你興許大有可能進階的。”老瞎子再道。
“你並非靈界修士？”葉純陽詫異的道。
“自然不是。”老瞎子搖了搖頭。
“那你如何從上古時期存活至今的？”葉純陽有些吃驚了。
若說六角妖龍那那位大妖是因為無妄聖境的時間法則而壽命延緩還能解釋得通，老瞎子卻在世間遊曆，葉純陽無法想象對方元嬰期的修為怎會如此長壽。
“此事道友心有疑問也是正常的，反正老朽也已坐化在即，告訴你也無妨了。”老瞎子微微笑了笑。
“坐化？”
葉純陽心中一震，老瞎子卻神色如常，道：“十多萬年前各界通道尚未封閉之前，我們人界也有先天靈氣存在的，當時的修士境界可不僅僅是元嬰、化神這般而已，而老朽當年參加人魔大戰時曾受過一位靈界前輩點化，提前渡了一次天劫，壽命有所增長，而且因為老朽本身並非人族，身上又僅僅有半魂存在，是以有些跳出五行之外了。”
說到這裏，老瞎子不禁得意洋洋。
“想來世上如我這般人也絕無僅有吧！可惜經過此次激鬥魔界聖王，我的修為損耗過多，體內這道能夠留住時間法則的半魂也大受創傷，很快便要坐化了！”
話到最後，老瞎子神色一斂，不禁有些黯然下來。
即使已經活了無數歲月的他，在真正麵臨塵歸塵，土歸土的時候，心中也難以保持淡然。
葉純陽聽得目瞪口呆。
他久久沉默著，未能說出一眼半句來。
“道友機緣深厚，算起來自我第一次見你至今也僅僅過了八百年左右吧？然而今時今日的你，修為卻早已不在我之下，這份毅力和天賦不得不讓人驚歎。”
“而且主母在被卷入空間節點之前，耗盡自己的真元為你牽引來一道先天靈氣，這便是先機，若你勤加修煉，興許再過個三五百年就真的能打破人界規則，進階到化神境界了。”
看了看葉純陽，老瞎子麵色也有些凝重起來，但是更多的是一份希冀。
自上古人魔大戰以後人界便極少再出現化神修士，老瞎子很希望自己能夠親眼見到葉純陽證道飛升。隻可惜如今他壽元已盡，注定坐化歸墟。
“三五百年……”
葉純陽垂首輕語，表麵十分平靜，內心卻另有一番波動。
他心神內斂，丹田中一道精純靈氣正浮沉不定著，正是洛傾城臨去之前為他從空間節點中牽引來的一絲先天靈氣。
這道先天靈氣被加諸了一層淡淡的封印，葉純陽知道是洛傾城刻意所為，沒有真正到達瓶頸之前貿然吸收先天靈氣對自身隻有百害而無一利，洛傾城此舉是想讓他在進階化神之時再煉化此靈氣。
“你竟如此為我設想，卻是否曾想過自己耗盡真元為我牽引先天靈氣之後能否抵禦虛空風暴的侵襲？”
一股沉重的情緒在葉純陽心頭衝撞著，洛傾城那份動人的笑顏深印在腦海中。
但很快，這股情緒被他按壓下，轉而變成了無以撼動的堅定。
“靈界！我一定會去！”
葉純陽麵露堅毅。
洛傾城被卷入節點之前曾留下了在靈界相約之言，證明她必有方法安然渡過，而現在葉純陽尚在元嬰後期，必須設法突破到化神期，再另尋一處節點飛升才有可能與愛妻相見。
“看來道友已經有了決定了？”
見到葉純陽一語不發，神色卻愈發堅決，老瞎子麵露笑容。
葉純陽輕吐一口氣，點了點頭：“此番多謝閣下出手相救，純陽無以為報，他日若真能飛升靈界，定不忘道友恩情。”
他起身鄭重一禮。
雖然如今的葉純陽已經和老瞎子平輩論交，但數次救命之恩，對方可擔此大禮。
老瞎子笑眯眯的望著他，倒也坦然受之了。
沉默一下後，老瞎子往袖子中摸了摸，取出一個乾坤袋丟給葉純陽。
葉純陽心中疑惑，老瞎子卻擺了擺手，道：“道友不必著急打開，裏麵的東西等老朽坐化之後再看不遲。”
聞言，葉純陽微一蹙眉，依言將乾坤袋收了下來。
這時老瞎子又笑了笑，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著他，道：“說起來老朽倒是記起來一件事，之前在隕魔河同魔界聖王交手的時候道友所施的煉體功法是叫不滅金身訣吧？”
葉純陽聽聞此話眉間一跳，驚疑道：“閣下如何得知？”
“哈哈，老朽如何知道此功法的，道友不必過多追究，不過你若真的修煉此訣的話，老朽倒是有幾句建議之言要送給道友的。”
老瞎子長笑兩聲，露出神秘之色。
“在下洗耳恭聽。”葉純陽神色一正。
望著他一副凝肅的樣子，老瞎子笑容也收斂起來，道：“老朽若沒記錯，不滅金身訣這門功法是出自北荒無極宮的，但這門功法過於霸道，一直被此派列為禁術，也從無人能修煉成功，但若此訣修至大成，肉身的堅韌將會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就算穿越空間節點也大可無數虛空風暴的侵襲，不過道友所修的似乎隻是上半部分，而下半部分卻收藏在無極宮中，若有朝一日你進階化神後找到飛升節點，或許可以到此派去將功法齊集，如此一來飛升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北荒無極宮！”
葉純陽低聲喃喃，想起當年尚在亂魔域時被無極宮修士追殺的情景，當時對方的確是衝著不滅金身訣而來。
將老瞎子的話仔細消化掉，葉純陽在此肅然一禮，“多謝道友告知此事，他日若有機會，在下自當去無極宮走一趟。”
“老朽也隻是略提建議，至於最終能否將此訣修煉大成，甚至是否此功法還尚在世間，老朽卻無法預知了。”
老瞎子嘿了一聲，最後仰首望了望天。
他神色有些悲壯，忽然放聲長笑起來，口中念著莫名的話語。
“世人都道神仙好，可仙路卻在何處？恍然間歲月萬千已過，卻終敵不過荒塚一堆，如今我也算完成了靈使的使命，仙路也就此到了盡頭。”
老瞎子回望葉純陽，竟仿佛卸下一身重擔，神色輕鬆異常。
“道友保重，若有輪回，老朽盼望還能與道友相遇，到時不知是否會是另一番情景。”
葉純陽雙手微微緊握，沉默無言。
而老瞎子一番話落下，身上泛起點點灰光，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儼然坐化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