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5.常識
那輛樸實無華的黑色轎車裏。
崗村春和坐在後排，司機兼職保鏢的渡邊一絲不苟地開車，盡管車輛的駕駛依舊穩定，但渡邊臉上的煞白無論如何都是無法隱藏的。
一個小人物。渡邊對於自己的定位非常準確，在整個東瀛的鬥爭中，他確實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小人物，卻能變成一個旁觀者，親眼見證了東瀛曆史的變幻。
德川毅置的死亡，遠遠不止這麽簡單……
它就像是喝了百草枯之後的普通人一樣，一開始可能沒什麽感覺，隻是呼吸有些乏力，但慢慢地，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病人將無盡的病痛折磨中走向死亡。
而這樣的病痛，是任何都無法挽救的。
“未來該怎麽辦？”
“東瀛的未來又該怎麽辦？！”渡邊在心裏喃喃自語。
“專心開車。”
崗村春和淡然開口，蒼老的話語聲像是一記警鍾，將原本處於出神狀態的渡邊驀然驚醒。
“嗨！”
渡邊臉色一正，不敢再想其他，專心操控著方向盤。
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崗村春和的麵色冷漠，似乎並沒有因為剛才發生的那件事情而產生任何的心裏波動。
與一百多年前的東瀛巨變相比，德川家族族長的死亡，隻不過像是天上偶爾落下的幾顆冰雹罷了。
站的位置不一樣，想的自然也就不一樣。
正如人死鳥朝天，崗村春和一直以這句話為準則——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這樣簡單粗俗的話，有時候卻能給予人行走下去的力量。
“死亡，是一種仁慈。”
崗村春和緩緩開口：“對於德川家族，我有足夠的仁慈來賦予他們。”
現在屬於非常時期，瀧大人禁止神宮一派的所有內亂，但德川毅置的死亡太過突然，就算瀧大人的命令以往在人們心中無異於上帝的準則，但在這樣紛雜不安的情況下……依舊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崗村春和才不可能真正坐視這樣一個龐大的古老家族在短短幾年內轟然倒塌！
“叮叮叮……”
就在這時候，崗村春和口袋裏那老式的按鍵手機突然響起起來。
將手機放在耳邊，崗村春和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但語氣已經緩和許多，儼然像是關愛後輩的老爺爺一樣慈祥。
“小悠，有什麽事情嗎？”
“崗村爺爺，你那邊有衛星電話嗎？我需要用一下。”
崗村春和眼神一凜，隨即樂嗬嗬笑道：“當然有了，咱們東瀛十分注重隱私，對於防竊聽衛星電話的研究可以說在全世界都位列頂端。”
“這樣吧，我現在就給你送過去，你在家嗎？”
“啊咧？你要親自過來嗎？可是你晚上不是還有一場會議嗎？”那邊的任小芹疑惑地問道。
崗村爺爺每天都很忙，一大把年紀了一天的睡覺時間都沒有超過六個小時，以前的任小芹經常在淩晨還能看見崗村爺爺的遠程視頻會議出現在電視台上，然後清晨的時候又出現了……
“沒事，晚上那一次的會議剛好取消了，我正不知道該幹什麽，剛好去看看你吧，也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
“喔，好吧，那請崗村爺爺注意安全。”
任小芹小聲地說道。
“好的。”
崗村春和臉上好不容易浮現出來的微笑在電話掛掉之後瞬間消失，不容置疑說道：“晚上所有會議全部推遲延後，具體時間等到明天再行通知！”
“嗨！”
前麵渡邊重重點頭，開始拿起手機通知。
這一切並沒有結束，崗村春和又是播出了另外一個電話：“桐司將軍，我需要一部保密程度最高的衛星電話，你可以立馬送過來嗎？”
“對，我在……”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之後，這輛黑色小轎車用最快的速度掉頭回轉！
——
房間裏。
掛掉電話，任小芹很認真地解釋：“崗村爺爺雖然是個冷漠無情的政客，也確實對我沒有什麽親情。但是在很小的時候，他就一直承擔了照顧我的職責。”
“如果不是崗村爺爺，可能我的處境會比現在還艱難許多。”
“所以，不管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我一直都喊他爺爺，你不會介意吧？”
說到後麵，任小芹已經有些小心翼翼了。
“沒事，這有什麽。”
施清海笑了笑，剛要玩弄女孩頭發，任小芹卻突然輕飄飄地從自己懷裏溜走，踩著小木屐走到另一邊。
然後，她又是加足馬力從房間裏跑了出去！
“你等等呀，我泡茶給你喝！”
女孩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施清海怔了下，笑眯眯道：“好。”
飲茶不僅僅是華國人才有的習慣，東瀛人也有。
坐在榻榻米上，施清海下意識地想從口袋裏掏煙，任小芹就已經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不僅端著一小盤水果，還帶了一包七星煙。
“我從保鏢先生那邊拿過來的香煙，不知道你能不能習慣……”
說著，任小芹又把水果盤推到施清海麵前：“你先吃一會解解渴，家裏的茶具已經有些髒了，我需要洗一下，請你等等。”
“好，沒事。”
東瀛人一般的坐姿都是跪坐，施清海則像是一個大爺雙腿張開坐著，吸著小芹給的煙，吃著哈密瓜、草莓等水果，悠悠看著窗外那靜謐古樸的街景，古香古色的建築充滿著歲月的氣息，偶爾有幾聲鳥鳴輕輕響起。
也許，曆史的塵埃在某個時刻已經悄然掠過。
這時候的施清海才漸漸明白了，為什麽任小芹的家會選擇在這個地方，而並不是外麵繁華金貴的大別墅。
這樣的意境，是外麵的人永遠無法體會到的。
會給自己帶煙的女孩，誰不喜歡呢？
“嘶……呼……”施清海愜意地抽著煙。
而小芹之所以給自己吃的是哈密瓜、火龍果這樣的水果拚盤，並不是小芹的生活方式親民，而是有另外的一個原因——
東瀛的水果太貴了！
在這裏，水果遠比魚肉貴多了，像在華國平價爛大街的哈密瓜，在東瀛卻至少都需要好幾十一斤，有些本土精致培養的甚至要上百塊，這遠遠不是那些普通人民可以消費得起的食物。
所以，用哈密瓜這些熱帶植物水果來招待施清海，已經算是很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