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狙擊
秋日不見耀眼的陽光，抬頭就能看到悠遠而澄澈的碧空。
酒店的三十七層，一截瓦藍色的狙擊槍槍管從窗口內探了出來，幽深漆黑的槍口隔著一片高聳林立的建築物，指向了千米外的那座機場。
昏暗的房間內。
擺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一個個監控畫面，赫然是陵陽市國際機場公共大廳內的景象。
屏幕上散發的冷光照亮了一張猙獰而醜陋的面容，這張臉上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增生組織，布滿了如同大腦皮層般的紋理，在黑暗中極為恐怖。
「主人說這個叫林朔的盜火者新人，只是初步覺醒？」
它略顯低沉的沙啞聲音響起：「那位借著精神隱身潛入了監察基地範圍內，暗殺這林朔都已經失敗了，雖說可能是部隊及時趕到，但這個林朔能從飛機上連續兩步的刺殺中活下來，又破解了連續三步的連環刺殺，這預知能力，就算是很多二次覺醒的預知能力都做不到吧？」
窗戶旁，透過窗外的光線，可以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男子正坐在窗戶前，肩膀上架著一桿長長的狙擊步槍，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瞄準鏡，彷彿目光繞過了前方的建築群，看到了千米外的機場。
「這個林朔，確實不一般。」
臉色蒼白的狙擊手輕聲道：「不光預知能力厲害，而且殺人的動作極其乾脆利落，情報上說他居然只有十九歲？」
「因為他的能力吧。」坐在電腦前的怪物低沉道：「情報上說他的能力可以在1-01禁區的循環中保持預測的信息記憶……或許，他預測過自己殺人的未來？」
臉色蒼白的狙擊手沉默了一下，淡淡道：「算了，反正只要他敢從機場出來，我就能一槍爆掉他的腦袋，就算是預測能力也沒有意義。」
電腦前的怪物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能用精神力量扭曲自己的目光變向，怎麼就不能讓子彈多轉幾個彎呢？」
「本來就只能小幅度變向，我藉助瞄準鏡才勉強看到機場內的情況，還不如你的監控清晰。」
狙擊手皺眉道：「我的精神力量扭曲光線還不算難，但狙擊槍的子彈不一樣，精神力量想要改變實體的子彈軌跡，難度太大了，要不是隔著上千米的距離，有足夠的空間修正軌跡，我的子彈也沒辦法繞過前面的大樓狙擊到機場。」
他頓了頓，又說道：「更何況，我每次發動精神能力之後，異變的程度都會更靠近你們這些夜魔。」
「不好嗎？」電腦前的夜魔嗤笑道：「主人看重你的資質，才賦予了你力量，你還不願意？」
狙擊手淡漠道：「不是不願意，只是我們還要在這座城市內活動，起碼要保持點人樣吧？你看看你這樣，要是沒有我，你連酒店都進不來。」
那夜魔一窒，隨即哼道：「別說廢話了，你趕緊準備好狙擊吧。」
「放心，只要他敢出來，我就有絕對的把握一槍爆頭。」狙擊手自信十足地說道。
「也不知道這個人類會不會出來。」
夜魔冷冷道：「這人真是個瘋子，居然當眾殺人？機場那邊已經引起恐慌了，估計治安部和武裝部也要出動了吧，要是治安部和武裝部保護好他的話，恐怕你就沒機會狙擊了。」
「等吧。」
狙擊手皺著眉頭做出了決定：「再等一段時間，如果他沒有離開機場的意思，那我們就直接撤離，重新找新的狙擊點吧。」
夜魔沉聲道：「記住，你只有一槍的機會，根據主人提供的情報，這陵陽市是那『魔眼』許致遠的常駐城市，幾乎被監控系統完全覆蓋，你開出一槍，我們就必須撤離，否則等不到你的精神力量恢復開出下一槍，我們就逃不出去了。」
這時——
「滴滴。」
一個電子提示音忽然響起，夜魔立刻拿出一個怪異的通訊器，迅速接通。
下一刻，一個分不清男女的電子音響了起來：
「新情報，武裝部和治安部都準備出動了，即將前往機場。」
……
……
陵陽國際機場。
或許是因為槍聲，又或許是他這個盜火者被人傳出去的緣故，機場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
公眾大廳內的現場，已經拉起了一條長長的封鎖線，還有機場的安保人員維護現場秩序，兩具屍體也用機場某個店鋪里找來的桌布暫時遮擋住了。
只要等外面的疏散工作完成，治安部的人趕過來帶走屍體，就能解除封鎖了。
「林朔，我們什麼時候出機場？」
楊琪有些忐忑地輕聲問道：「你不是說要找出敵人的狙擊手嗎？我們這麼久沒出去，敵人會不會懷疑你預測到了狙擊，已經撤離了？」
「不會的。」
林朔微微搖頭，說道：「對於那個狙擊手而言，根本就不會懷疑我能夠預測到狙擊，預知……在狙擊面前毫無意義。」
楊琪一怔，「為什麼？」
「你想想看。」
林朔輕聲道：「預知，也只是提前觀測到未來，提前接收來自未來的我所得到的信息，那麼，起碼是未來我知道的事情，才能接收吧？」
他微微搖頭，說道：「狙擊槍的子彈，比聲音還要快上幾倍，對方又能夠控制子彈變向，精準度驚人無比，一旦找到我，就必然是一槍爆頭的結局，我根本不可能反應過來，在這種情況下，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死了，預測又有什麼意義？」
楊琪愣了一下。
確實，如果是正面被人槍殺，就算看不到子彈，那起碼也能夠看到死前被殺的畫面。
而狙擊槍子彈那速度和威力都極為可怕的爆頭攻擊，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時間，瞬間死亡，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就算預知到了死前的畫面，也看不出絲毫徵兆，只會以為預測空了。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楊琪忽然反應了過來。
「推理而已。」
林朔隨意編造：「我預測了個寂寞，還發現自己預測不到更遠的未來了，懷疑是毫無徵兆的死亡，所以就想到了狙擊手的存在，根據被狙擊的地點，經過多次預測，反推出了狙擊手的位置。」
這話也是半真半假。
不過，他確實是曾經在機場門口被狙擊手當場爆頭而死，連反應時間都沒有，穿越未來的旅途就直接結束了。
只是他的第六感比較強，再加上推測，第一次就猜到了狙擊手的存在。
後來被爆頭了不知多少次，以此推算狙擊手的位置，但每次判斷的位置都是錯誤的，所以他才懷疑狙擊手能夠讓子彈轉彎，將狙擊點鎖定在了機場附近的『奇銳酒店』和『飛虹大廈』。
「多次預測？」
楊琪忽然發現了盲點，不由得驚訝道：「你的意思是，昨晚你在蘇北市禁區循環的時候，藉助禁區的循環，不停地恢復能力，多次預測了今天的狀況嗎？」
「當然了。」林朔微微點頭，也沒想過隱瞞，直言道：「任何預測能力都是有冷卻時間的，如果不是在蘇北市提前預測了今天的情況，這一路上，我們已經死了幾次了。」
他頓了頓，又笑道：「不過這個方法也只對我適用，其他人無法在禁區內保持記憶，而我還能保留住預測到的信息記憶。」
如果是正常初步覺醒的預測，連飛機上的那關都很難逃過去，更別說機場這連續三次的連環襲殺了。
「這麼說，狙擊手認為只要能一槍爆頭，就不怕被你的預測發現。」楊琪恍然道。
「對方能夠控制子彈變向，只要找得到我，爆頭就是必然的。」
林朔平靜地說道：「而且狙擊手那邊應該是能看到機場監控的，清楚我們的動向，只是不知道我們已經知曉他的存在了，只要我們不是直接消失，或者躲進裝甲車，導致狙擊手完全找不到機會殺我，狙擊手就不會貿然更換狙擊點。」
楊琪不禁有些擔憂地說道：「你引出狙擊手的方法，好像也有風險啊……」
「任何計劃都不可能沒有風險。」
林朔微微搖頭，又看了她一眼，說道：「其實你完全可以換個安全的方法和路線離開的，不用跟著我一起冒險引出敵人。」
「別說了。」楊琪嘴唇咬得發白，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已經害怕的腿都在顫抖了，在飛機上的時候，我一直自我催眠，好不容易才堅定了決心，別再讓我動搖了……」
林朔微微一怔，伸手拍了下她的後背，柔聲道：「你已經很勇敢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