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沈昭和季元瑤
季元瑤對於白湛的話是震驚的，也僅僅是震驚了那麽一會兒，後來便笑了，接著是掩嘴笑，最後是叉腰大笑，笑的白湛劍眉皺起，不耐煩的瞪著她，也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笑完，然後看她蹲下來匐在自己的腿上，昂著頭看著他，眼神明亮，他心裏所有的不快好似都通通消失了。
“白湛，你為何不問我為什麽要將昭兒帶回來。”
白湛歎了口氣，抬手理了理她的碎發，“你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便是了。”
季元瑤眨了眨眼睛，眼神空洞，“你說他能知道嗎？”
“此事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白湛拍了拍她，將手裏的書放在桌子上，又倒了杯茶水，看著盈盈朝上的白煙說道，“你可知道當年你被季老將軍扔到外麵後，你大哥找你找得多痛苦，一邊幻想著你沒有死一邊被你已經死了的預感折磨的痛不欲生，現在你將沈昭帶走，可想過他們的感受。”
“那他們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季元瑤站起來，順手拐走桌上的茶杯走到窗邊，“當初是我撮合的阿妍和沈大哥兩人，當年的事曆曆在目，我將我手中的寶貝捧給他們，可他們沒有好好珍惜，你現在讓我將心比心，你讓我如何做好，況且現在沈家動蕩不安，我將昭兒劫過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白湛看了她一會兒，沒有再說話。
不是不屑說她，而是季元瑤說的沒有道理，且不去論到底沈家有沒有好好對待林妍，就光憑沈家現在的局勢確實不易將沈昭放在那裏。
為什麽，因為新帝繼位了。
說起來季元瑤對於先帝的駕崩沒有多大的感覺，早先她便有預感，從楚焱敢肆無忌憚的夜訪將軍府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定是先皇快不行了，底下的人也都默默地站穩腳，該分黨的人也都猶豫的很，楚焱自然是不用親自動手處理這些雜事的，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邊境問題，而邊境的大權掌握在季家，他始終琢磨不透為何先皇遲遲沒有將季家的權利收回，就算是疑心季老將軍的忠心，也隻是叫到跟前去訓了兩句，奈何老爺子鐵骨錚錚，容不得別人的誣陷竟然當場自刎，惹得先帝更是愧疚，命季瑾之接了季南風的衣缽，還給季逸之一道密旨，何等恩寵才會如此。
季家也是朝廷中的一方硬骨頭，始終是中立位置，無論當初的奪位之爭還是如何，誰都想打季府的主意，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去上貼，就因為季家從裏到外太團結。
而沈家是曆代養暗衛的地方。
這個地方可是關係到皇家命脈的重要之地，所以所有的君主都不敢輕視了沈家，換句話說，帝王都會養暗衛，而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當年的皇帝選擇的地方曆代傳承下來，銀子也曆代的撥下來，早就出來的就是沈家根本不缺錢，但是一個普通人家是不可能突然那麽多錢的，不如做生意，沈家的祖宗倒是個精明人，竟然能夠想到做中醫世家，表麵懸壺救世，暗地殺人如麻，一正一反，也不知道是救贖還是懺悔。
現在楚焱登基，他一向反感沈家的暗衛，之前就想著將他們除去，奈何沈家這幾年的根基盤繞複雜，轉眼就去了江南紮根，而且還壟斷了大部分的藥材，甚至皇宮有很多藥材隻能從他們的手中過，救命的東西暫且奈何不了。
但是暗衛的事情，怕是要抽回去親自養了，沈家人知道的太多了，這是君王所忌憚的。
所以季元瑤的籌謀是對的，最壞的後果就是沈家被隨便按個理由滿門抄斬，她帶了昭兒走，好歹也讓沈家留個後。
待事情過去了之後，她再將昭兒還回去。
這個孩子，屬於沈家，她從始至終不想占有，她知道林妍多愛這個孩子，多希望這個孩子能健康快樂的長大。
白湛明白此事的嚴重性所以才不怪罪她。
季元瑤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是不是該有貴人拜訪了。”
這話一出季元瑤成功的黑了臉，轉身開門就走了出去，惹得白湛在後麵無奈的搖頭笑。
青提見她出來忙迎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了兩聲，摸著下巴說道，“我看師父這次發了好大的火，以為你這次肯定跑不了了，怎麽出來一點兒傷也沒有，果然是疼你啊。”
季元瑤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笑眯眯的說道，“那還真是讓大師兄失望了，師父不但沒有打我，還給我十全大補丸吃呢。”
“你就框我吧，”青提嫌棄的白了她一眼，“師父還用得著給你十全大補丸吃嗎，這毒門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最好的不是在師父他老人家那裏，而是在你房間裏，吃穿用度都在你身上了，還用什麽十全大補丸，你不怕補得對流鼻血。”
“哎你這人真的是，說什麽大實話，哎哎哎怎麽還打我的！”
“我就打你怎麽了，讓你翅膀硬了誰的話也不聽了，竟然還框一孩子回來，我就問問你這個孩子要怎麽跟人家解釋，難道說你收了個徒弟撿了個娃娃回來？”青提一邊用樹枝戳著季元瑤一邊問道，“你說你帶回來就帶回來，你起碼鋪墊好啊，誒不對啊，我說阿霄現在的功力還是這麽差麽，竟然能讓你一個人從他手裏奪來孩子。”
季元瑤打了個頓卡，挑眉笑了笑，閃身躲過去他的戳戳戳，“還不是沈家地界太小，困住了他，你讓他在江湖上練練試試，怕是不用幾個月便可以武功大進。”
青提歪了歪脖子，煞有介事的點頭附和，“那倒也是，你什麽時候你帶他來，我調教調教。”
“用得著你麽。”
青提還想說什麽，就被人打斷了，“少閣主，有事，”浮生擋在青提麵前站定，看著季元瑤，“關於那孩子的。”
提到沈昭，季元瑤頓時收斂了笑，將樹枝丟在地上，“什麽事，人在哪裏？”
浮生瞥了一眼青提，“在王媽那裏，哭鬧不止，一直嚷著要找娘親娘親的。”
青提甚是惋惜，“這孩子八成在沈家被寵的不成樣了，你虧得帶回來了，不然就要被寵成小少爺了。”
季元瑤沒有搭理他，快步朝別苑走去，還未進門就聽見沈昭歇斯底裏的哭喊聲，她眉頭一皺，神色一冷，推門而入，王媽見她來了忙站起來，可那眼神可是明晃晃的心疼，許是一輩子未有個孫子的原因，對沈昭格外疼，瞧著季元瑤的神色不對，就想著給沈昭說幾句話，“孩子還小，鬧起來難免會想娘親的，等過一陣的就好了。”
季元瑤長吸一口氣，“王媽，你先出去。”
“少閣主……”
“我說了你先出去。”
“是。”
“把門關上，出了別苑，我不喊你你別回來。”
王媽看了眼還在床上哭著打滾的沈昭，歎了口氣，關上門走了。
季元瑤也不著急，坐在椅子上拿了本書，雙腿交疊，靜靜地看書，任憑沈昭在那裏哭，一直哭到他沒有力氣軟趴趴的趴在床榻上的時候才將書本合上，起身將他拎下來，沈昭幽遠的看著她，大眼睛濕漉漉的，“你這個騙子，我要我娘親。”
“你娘親已經死了，”季元瑤蹲下來同他平視，“我把你帶到這裏來，是你娘親的意思，她在天之靈一直在看著你，在她心裏是可是個男子漢，而不是現在這樣哭著打滾，你要堅強點，若是你長大我會帶你回沈家，回讓你去看你娘。”
沈昭擦了擦眼淚，“我娘親沒有死。”
季元瑤垂眸一笑，“沈錚和沈裴都這麽告訴你的麽，那就這樣吧，往後你就在這裏生活，”她站起來低頭看他，“你記著沈昭，在這裏沒有人會寵著你把你當成個孩子看待，你想哭就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哭，別讓我看見你哭，你聽到了嗎？”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因為沈家不能要一個扶不起的少爺。”
她將沈昭帶到這裏來就有義務去教他做人，哪怕她還也不曾明白做人到底應該是怎樣的。
她也不知道沈昭是否能聽懂，她能做的就是將所有最好的能夠給他的都給他，讓林妍放心，讓沈家放心，哪怕現在沈家多麽恨她。
沈昭稚嫩的聲音響起，“你到底是誰。”
季元瑤將手裏的一個扳指遞給他，又將一個鐲子戴在他的右手腕上，柔聲道，“我是你娘親額閨中密友，你的名字是沈錚給你起的。”
沈昭點點頭，“是三叔伯給我起的。”
“你的扳指是你娘當年給我做的，這鐲子本是我送給你出生的禮物，可惜一直拖著沒有給你，現在也算是給了，”她微微彎腰將手伸過去，“走出這個門，你就是我毒門的弟子了，往後我會讓專人傳授你武功教授你知識，你可要用心去學，當一個像沈錚一般的人，好替你父親掌管沈家。”
沈昭伸過手去握住她的小拇指，“你叫什麽名字。”
季元瑤微微一笑，推開門，望著滿園的翠綠道，“你隨你娘親喊我阿瑤吧。”
“阿瑤？”
“是。”
“好，阿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