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楚安
林妍的孩子沒有到日子便先出來了,她本想著讓季元瑤第一眼看見孩子的,沒想到季府的人說季元瑤生病了,怕傳染給她所以就不過來,惹得林妍在生孩子的時候不是喊得沈裴而是季元瑤,把她罵的狗血淋頭的。
沈裴跟沈錚在外麵麵麵相覷,覺得此事八成是要瞞不過去了。
沈裴搓著手坐在椅子上生無可戀,“沈錚,若是讓妍兒知道此事,她那身子怕是吃不消,能不能先瞞著。”
沈錚歎了口氣在他旁邊坐下,“我來想辦法。”
阿霄有些擔憂的看著沈錚,最近沈錚很忙,其實本不用那麽忙,但是他把自己折騰的很忙,大大小小的事物忽然都要親自把關,整個人沒日沒夜的處理事情,底下的人都有些吃不消跟他抱怨,但是他什麽也不能說,沈錚心裏怕是真真的喜歡上了季元瑤,可惜他自己不知道,隻覺得是份愧疚,而這份愧疚讓他無法入睡,甚至睡著了他喊得都是阿瑤。
第二天的時候,林妍便收到了季元瑤寫給她的信,語氣用詞是她,說病一好便去負荊請罪,這才打消了林妍的懷疑,安安心心的在家照顧孩子。
與此同時,沈氏的事情比以往要更忙了,沈氏裏的夥計和大夫都覺得最近經常看不見阿霄和沈錚,以前的時候沈錚不會跟著車隊去取藥材,而最近他都是親自去,沈氏對於北方的藥材最近也開放給了幾個有名的老字號藥鋪,與他們建立了合作關係,這一切似乎都在預兆些什麽,可是他們猜不透,也不用費心的去猜,隻要給他們銀兩,他們就踏踏實實的幹活就是了。
是夜,沈錚將一封信寫好後裝進信封裏遞給喜鵲,“此事萬不可說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喜鵲一哆嗦福了福後退了出去。
阿霄這才開口,“爺,三小姐的事怕是會瞞不長的,畢竟夫人跟她的有些事你不清楚,書信往來多了容易露出馬腳。”
沈錚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藥壺冒出的白氣,半響後開口道,“阿瑤有送過我什麽東西嗎?”
“這個,”阿霄想了想,低聲道,“好像是沒有。”
季元瑤在之前一直對他是若有若離的樣子,互相之間也沒有什麽可以贈送的,也從未去開口跟他要過什麽,所以細細看來,她怕是真的對自己的感情不多,甚至還不如他對她的多。
“對了,爺,”阿霄摸出一塊玉佩遞給沈錚,“這是三小姐給我的。”
沈錚接過去看了看,忽得笑了,他還記得跟季元瑤第一次重逢的樣子,她一身紅衣騎著一匹黑馬,整個人就像是一陣風一般過去,還順帶來了場英雄救美把他給救了,又諷刺阿霄的武功太低,還將玉佩給他讓他日後來將軍府切磋武藝,那時候他便打定主意要會會這丫頭,不過可惜的是,這丫頭那會兒壓根沒有想起他來,亦或者當做不認識他。
門忽得被推開,沈裴拎著湯碗進來,朝著沈錚過去,“妍兒說她喝不完,讓我捎過來給你喝了,你跟阿霄把剩下的喝完吧。”
沈錚示意他坐下,“我明日去江南一趟。”
沈裴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太子殿下那裏怎麽樣了?”
“他最近在忙著朝堂上的事,所以可能會無暇顧及這件事,大哥放心就行。”沈錚倒了杯茶遞給他,輕聲說道,“此番去江南可能我會回來的比較晚,若是大嫂聞起來阿瑤的事情,你便將這些信交給她,等這些信看完了我也差不多回來了,然後再一起告訴她這件事。”
沈錚說的頭頭是道,卻讓沈裴心裏生出一股心酸,他就怕此番沈錚去江南是為了躲避季元瑤去世這件事,給自己找一個地方療傷,他從小看著沈錚長大,他性子內斂,喜歡一個人便會藏在心裏,處處對人家好,後來長大了沾染了些商人氣息,便做事更加圓滑,可這性子卻是有些冷淡無常了,然後琢磨不透,但是他管理沈氏又是一把好手,漸漸地他就把沈氏外出談判的事情都交給他去做了,反而比他做的很好。
想到這兒沈裴輕輕敲了敲桌麵,“你還在派人尋找元瑤的師父?”
沈錚抬頭看他,而後點點頭,“總是要讓他知道的。”
“你是想看看是不是元瑤的師父把她帶走了吧。”沈裴歎了口氣,起身背著手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說道,“有些時候失去了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真的在乎了喜歡了,可是那又有什麽用。”
阿霄看著沈錚的背影搖搖頭,退了出去,獨留他一人拿著那玉佩發呆。
第二天沈錚便去了無染寺。
無言大師出來的時候麵容憔悴,看起來像是經過了什麽事,沈錚一問才知道他也知道了季元瑤的事。
可是他不死心,“大師,阿瑤很聰明,她是個愛命的人,會不會她設計的此事。”
無言大師深吸一口氣,道了聲阿彌陀佛後開口說道,“元瑤的性子活潑,但是卻也有時候愛犯糊塗,做事情不考慮後果,以前有她師父,自從她離開後便失去了她師父的保護,所以有的時候吃虧就是難免的。”
沈錚忽得想起來之前在天牢裏看到的國師,“大師,你可曾見過阿瑤的師父?”
“見過。”
“什麽樣子?”
無言大師看了他一眼,忽得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之前他師父也是在這裏想她是不是跟自己開玩笑,等到結果查出來的時候才知道,是事實,所以他的傷心怕是不比你的少。”說罷便起身去了大殿,跪在那裏誦經。
沈錚見他不願意再提起此事,理了理佛後便走了。
幾個月後,沈氏的大部分資產和資源都在江南建立起來,開始壟斷南下所有的藥材,而且新的貨物流通方式是沈家獨家發展的,並且雇傭的是他們自己的人,忠誠可靠,而藥農也是他們親自雇傭親自培訓的,一來整個南方的市場大部分都被控製在沈家,而北上的市場因為早就安排好給了其他的老字號藥鋪,京城裏的店鋪也都留給了家裏的老鋪,他們舉家都搬到了南方去,遠離了京城這個勾心鬥角的地方。
當楚焱發現這一切的時候也隻能咬牙切齒的恨上幾分,因著陛下知道了季元瑤的事情,也讓他做事有所收斂一番後,又暗示他不要過度的去收購商家後,這才讓林府和沈家從虎口中逃脫出來了。
不過,他們走的前一天晚上,楚安去了。
她穿一身黑袍慢慢的走到主座上,多日不見越發的清冷,似乎很像一個人,她看著沈錚開口說道,“元瑤的事情我聽說了,也聽說了你不死心到處派人找她。”
沈錚笑了,“隻是覺得她不可能那麽快就把自己給送到閻王府了。”
楚安勾唇一笑,低頭看這自己的指甲,慢悠悠的說道,“本宮也替你派人查了,結果跟你的一樣,她真的死了,”還未等沈錚接話,她又接著說道,“其實我也不相信,季元瑤這個人一向是愛命的人,怎麽可能讓別人動她的命,她就算是遍體鱗傷也要爬出去躲到哪個水溝裏躲過去,不會任他人來殺了她,除非是真的逃不掉了。”
其實她聽到宮女跟她說季元瑤死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是平淡無常的,還很淡定的吃了個果子,這才涼涼的說道,“她若是能輕易死掉那怕是季府的兩位就不用天天操心了。”
宮女跪在地上不語,她再抬頭的時候就看見楚焱背著手站在她的麵前,她笑著起身挽著楚焱的手,“大哥,你不會是要跟我說季元瑤死了吧。”
楚焱垂眸看她,“你知道了?”
“真死了?”楚安的手滑了下去,她有些茫然,“怎麽可能。”
楚焱勾唇一笑,“這樣真是不是一件好事。”
楚安抬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皇兄,對你來說,季元瑤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呢。”
“什麽樣的存在呢,”楚焱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對於東宮來說,她聰明伶俐,能夠將後宮處理的很好,對於我來說,她又是剛剛好我不討厭的那個人,其他的小姐們要麽蠢得無法入眼,要麽就是空有皮囊,隻有她剛剛好,什麽都符合。”
也是了,對於楚焱來說,他的太子妃要是一個德才兼備的人才可以,這樣日後成為一國之母不至於太過難堪。
楚安忽得就覺得同情季元瑤,對她的怨恨倒是少了不少,所以她才想著去看看沈錚和沈裴,看看他們的反應是怎麽樣,所以當她來的沈氏的時候,見到了沈裴才發現自己好像早就放棄了這個人,如今看見他心也不會起波瀾了,反而像是見到了老朋友一般。
反觀沈錚,倒是有些憔悴,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開口安慰他們,想了想也沒有什麽可安慰的,逝者已矣,她無論再如何感歎都無用了。